只是此时却已没了最初的兴致,裴莞甚至还判错了两次,幸得舒娘圆场,所有人对她又多是敬畏及巴结,也无人敢嘲笑。可玩了两轮后,她自己大概也觉得没意思,便直接将监令让了方墨轩,自己起身掀了珠帘上了露台。
谢瑶见状也跟了上去。
露台朝南,正对高高耸立的大章善佛塔,佛塔位于章善坊,与平昌相隔两坊,佛塔周围杏花盛放,氤氲如烟霞。
裴莞扶栏而立,道:“你当真觉得陛下如今任人唯亲,放任两个侄子把持朝政吗?”
谢瑶上前两步,与她并肩而立,“陛下是千古以来的难得的圣人,自然不会这般不明是非。”
裴莞轻笑,斜眼看她:“如此说来,方才的话,你只是在替徐二开脱而已。”
这话,并非问句。
谢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怎会,我那也只是一时情急……”
裴莞继续揶揄:“为谁情急?”
“裴莞!你没完了是吗?”谢瑶恼羞成怒,终于露出一丝小儿女情态。
裴莞憋笑:“不逗你了,但阿瑶,作为姊妹,我须提醒你一言,你若当真是对徐行俨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及早打住。不说谢尚书是否同意,单说他这个人,一点都不简单,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谢瑶不以为意,“他若滴水不漏,能被你查出?他若当真底细不简单,会冒着被你们这些成精的小妖们怀疑的风险去救我们?若他当真是怀揣着什么大阴谋,不该是明哲保身,趁早隐匿吗?”
裴莞收敛笑意,盯着大章善佛塔沉默半晌才道:“这也正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此人做事沉着,又似乎对所有事情了如指掌,却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觉得……他的心思和你猜测的恰好相反,也许,他其实什么也不想做。”
“但愿如你所想。”
裴莞送谢瑶回谢府时,已至傍晚。
谢瑶刚踏入府门,谢琼身边的书童便快步迎上,大概一直在这里候着,说让她去阿郎书房一趟。
谢瑶问:“兄长也在吗?”
书童回道:“郎君也在,只是今日阿郎心情看似不佳,下了朝进门后便一直绷着脸,唤了郎君进书房,没多久,郎君便出来吩咐我守着大门等娘子回来。”
谢瑶点头,让书童先下去,自己独自去了后院父亲书房。
此时太阳几近落山,天色渐暗,奴仆都被遣散出去,院中悄无人声,只书房中已经点了灯,隐隐约约传出悉索说话声。
谢瑶走至书房门前,抬手就要敲门,却突然听到里面提到一个名字,略微顿了一下,便收回手静立不动。
谢琼道:“今日朝堂之上,司马相请兵剿匪之事,儿觉得有些蹊跷。朝堂上无人不知,瑞王虽整日足不出府,实际上,兵部一直是其掌中之物,自然也就是泌阳王的下手。此事大家心照不宣,其实也是圣人为瑞王留的底子,让人知道瑞王依旧是陛下亲子,由不得别人怠慢。”
谢京华冷哼一声:“这女帝就是喜欢耍手段弄权术,是以本来清明的朝堂上才显出如今的乌烟瘴气、小人当道。”
谢琼大概也习惯了父亲这爆碳子儿般的脾气,并不接话茬,很自然地继续往下道:“司马相请兵剿匪,自然就是泌阳王的意思,可冷不丁地冒出来个这样的请命,又联想到两日前无意间听到的一件事儿,儿子心中突然就有些不安,或许……之前我们都错看了这位泌阳王。”
谢京华又道:“你什么时候也跟外面那些人学得些鬼蜮伎俩,在我跟前还绕什么弯弯肠子,有话直说!”
谢琼语气微窒,却还是恭谨道:“父亲教训的是,儿子记住了。”
谢瑶捂嘴憋笑,已经可以想象到兄长脸上几近崩裂的表情。
“儿子偶然听到永安寺那晚滞留寺中的侍郎府一个护院说起一事,那日半夜寺中突然来了一个无名少年,气势逼人的两箭射死两个喽啰便吓退了来袭的叛军。当时儿初听此事时,只觉得叛军着实不堪一击,不过折了两人便被吓退,庐阳王的叛军本不该这般没用。可今日司马相提出剿匪之事后,儿心中便突然觉出不妥。”
谢琼顿了一下,大概是怕说出的话吓到自己的父亲,迟疑片刻才又道,“所以儿子大胆猜测,那日泌阳王是有准备地去增援,而偷袭永安寺的那伙贼人,或许……或许并非是庐阳王叛军,而是今日司马相想要去剿灭的乱匪……”
话音未落,谢京华突然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哐当作响,怒声说:“胡说八道!柳大郎是为父看着长大的,也是你未来的妹夫……”
谢瑶听到这一句,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房门踏入门槛,看着自己的父亲,脆声道:“我不答应!”
谢琼也已经开口:“父亲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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