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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变得凝重, 连带周边的花草树木仿佛也因她这一句冲动的话陷入了一片死寂。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 她从阿玖眼中看到的痛苦挣扎、深沉隐忍到极限的无奈与悲伤。那一双清澈透亮、尖锐无惧任何困难的黑眸仿若换了一个灵魂。
“我……我开玩笑的。”祁洛清脆的声音打破了静谧,她垂下头去, 双手紧紧拽着袖子,以此举稳住即将破壳而出的复杂情绪。过了一会儿,她从袖袋掏出荷包, 抬首已是灿笑的一张脸,轻描淡写道:“瞧你这记性, 忘了把我送你的荷包带上了吧。”
捧着荷包的手仿佛呈的不是荷包,而是压顶金钟,沉重得她无力托付, 身体甚至不堪负重地晃了一下。
阿玖将荷包揣进怀里,似乎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 只是没有勇气说破一般的欲言又止,尽管他努力掩饰着眸中的慌乱与挣扎,她却看在眼里, 看得清楚明白, 而后亦是装作若无其事。
阿玖竟也有害怕的事。
她知道他的为难, 他为她做的已经很多, 多到她一辈子也偿还不了。而她什么也没为他做过,尽管她对大元归属感不如他对西楚,为了儿女私情不负责任也断然不能拉着他一块儿去做。
让一心为国效力的阿玖做那抛家弃国的荒诞事,逼迫他为了情爱放弃他的理想抱负,这未免太过自私。
祁洛状似愉快地笑了笑,指指身后表示送她过来的手下在催她打道回府,语气轻快道:“那我先回去啦。”她仰头注视着他的眉眼,这张让她愿意放弃一切的容颜:“这一路上辛苦了,往后天涯海角,君且珍重。”好在这句原本以为极费力气的话说得很是顺畅,不至暴露了她。
阿玖明显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这般客套,好看的眉毛一皱,疑惑地将她望着。
她趁热打铁,微笑着说:“我父皇之恩,田伯父、田伯母早已用命还清,白家再不欠父皇母后什么,你亦不欠。这十余年居无定所之苦是我的劫难我的命,怨不得田伯父田伯母和你,你大可不必因此以身相许,也不必为了我失信于赏识你才华的伯乐,为了我背弃母国。”
阿玖好一阵才听懂她这句话,拧眉失望道:“洛洛,你以为,我娶你是为报恩?”不可置信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
她不动声色,捂着如刀刮般疼痛的胸口,违心地道:“咦,难道不是?”好不容易才挤出个讶异的表情:“我幼时容貌不好,直到长大才好看了几分,得各位长辈谬赞,成了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却也不比侯爷您的容貌倾城,我无才无德,秉性中等偏上,实在没有什么特长,侯爷竟会真的看上我?”
阿玖那一脸的痛苦纠结总算被她这番无情的话伤得变了一变,看得出已是好生克制了一番,才冷声问道:“众所周知,先皇留有迎娶公主之人继承皇位的遗诏,公主此番这样问我,莫不是怀疑我爱慕你的动机?”
祁洛故作潇洒,怅然道:“本以为能诈出些甜言蜜语来,不想却惹恼了侯爷,怎么,侯爷曾这样想过?”作恍然大悟之态:“否则又怎会提及这动机来?”
刘先生大约是看不过眼,转身回避了七八步的距离。
阿玖已经顾不上还有旁人在,略有些失控地锢紧了她的肩膀,她吃痛,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欲躲开,被他一把拉了回去,此时他的情绪已近崩溃的边缘,有些语无伦次:“洛洛,你竟是这样看我的……你竟一直是这样看我的?”
她故作平静,眼底亦是一汪清泉,丝毫看不出心中排山倒海的痛楚,无比轻松地回:“你不是?”
肩上的指关节发出咔咔脆响,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
“你一向聪明通透与众不同,从不需我费心点醒,小事偶尔糊涂也无伤大雅,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如此的糊涂。”阿玖眼中酝酿着滔天怒火,语气仍是柔软得让人心酸,试图挽回误会的局面。
他哪里知道,眼下这失控的局面皆是她在听到他与刘先生的谈话后迅速设定好的剧情。
既是事先打好腹稿的剧情,又怎会轻易崩坏。
她露出无辜的笑容,“当真是我糊涂了?”她了解阿玖,知道此时此刻这笑容足以令他心碎。
阿玖没有说话,静静等待她的答案,是那样的期待。
刘先生早已经知晓她这番话的用意,不过是为了阿玖的命和未来,自始至终没有插一句嘴。
她怕继续纠缠下去会将戏演词疏漏得一塌糊涂,扭头避开他脆弱的目光,继续自导自演道:“我不糊涂,大元宫中人人都这样说,侯爷再不承认便是不厚道了。”她
忍着锥心刺痛,说完了预设的台词,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阿玖则是放开了手。失望与不可置信有增无减,溢满了那双美得惊人的凤眸。
转身的瞬间,眼泪出闸洪水般滚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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