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想要见姬尧光可以,但必须是由她亲自带他们过去,写亲笔信什么的方式,想都别想。
“姬姑娘,你很大胆。”晏楚流饶有兴味地看着姬无姜,慢声道。
“左右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姬无姜突然咧嘴笑了,“我有什么好怕的。是吧,晏公子?”
他们二人针锋相对,一边的曲折叶不耐烦,大吼一声:“你们怎么这磨叽!不是说好去和善堂么,难道你又在骗我?!”
“岂敢。”晏楚流叹气,心下有些懊恼是否过早表明来意,面上却维持着好整以暇的笑容,对姬无姜说:“姬姑娘,请吧。”
疯无常曲折叶,邪教妖女姬无姜,以及风流剑晏楚流,这三个听起来这辈子都会有什么的交集的人,凑成了一队不可思议的组合,在这个风云暗涌的黑夜,悄然从凉州出发。
姬无姜这张活靶子自然不能抛头露面,晏楚流弄了辆宽敞的马车,连哄带骗打发曲折叶去赶车,自己舒舒服服地往车内的软垫上一躺,拎着一串葡萄,要多闲适有多闲适。
姬无姜近乎不可思议地指着马车外对晏楚流说:“你让他去赶车?!”
“唔。”晏楚流吐出一口葡萄籽,道:“他不赶车难道你去?”
“那你……”
“本公子这张脸往外头一坐,这辆车明儿都未必能出城门。”晏楚流睨了姬无姜一眼,“风流剑的名头,你以为是怎么来的?”
姬无姜回了个白眼,抱臂不言。而晏楚流却来了兴致,一面剥葡萄,一面给姬无姜絮叨:“曲折叶的名头在江湖上可比你我吓人多了,当年江东曲家那件事,是多少人的噩梦,折损了四大高手,竟也没能制住他一个人。让他赶车,谁敢来犯?除了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野毛贼,保准你能安安稳稳到灵州。”
“不过说起来,这件事曲家也是忒不地道。当年曲折叶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一个人物,如今被折腾成这疯样。”晏楚流晃了晃手里的葡萄,摇头感叹:“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你瞧,到头来没一个好下场的。”
四年前曲家的事姬无姜也略有耳闻,此时再听晏楚流絮叨只觉得耳边嗡嗡、吵得脑仁疼,然而晏楚流却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这俩人也是可惜,青梅竹马,又是同门师兄妹,缘分匪浅,也算是一对璧人。如今一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一个疯癫成狂走上邪道,两个弟子落得如此下场,真不知缥缈山人是什么心情。”
姬无姜索性闭上眼。
“都是业障啊,当初缥缈山人若不是那一念之差,曲折叶如今估计还是安安稳稳的曲家二少爷,曲家又哪里会遭逢如此变故。你说是么?”晏楚流感慨完,还不忘向姬无姜找点认同感。
“不都是你们这些世家门阀讲求什么门当户对。”姬无姜冷哼:“自己作死,怨得了谁。”
“门当户对?”晏楚流摇头而笑,“他们俩就算修上十辈子,也未必对的上。”
姬无姜眼皮都不抬,说:“迂腐。”
晏楚流却一脸古怪,压低声音道:“你真不知道其中原委?”
“还能有什么,曲家门第森严,瞧不上江姑娘一介孤女,拆了一对鸳鸯,反而害了自家儿子。”
“噗。”晏楚流差点被一口葡萄噎住,一副姑娘你该补补脑子的表情,语重心长道:“姬姑娘,麻烦你想一想,曲折叶曲家行二,上头有个近乎完美的大哥,只要他愿意,当一辈子的纨绔曲家都供得起。江笼花若真是一介孤女,纵然曲夫人心里不满意,她会宁愿差点害死自己的亲儿子也要阻拦这桩婚事么?”
姬无姜豁然睁眼,看向晏楚流,低声问:“难道不是?”
“江笼花,可不是什么无依无靠的普通孤女。”晏楚流说得意味深长,“她可是在落雪岭被缥缈山人捡回无色峰的。”
落雪岭三个字在姬无姜脑子里轰然炸开,双手蓦然一紧,她低声喃喃:“落雪岭……?”
“这件事在江湖可鲜有人知。”晏楚流直起身子,定定看着姬无姜,“若不是缥缈山人亲口所说,我也很难相信。落雪岭意味着什么,你该知道吧?”
姬无姜喉头滚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落雪岭。这个被整个江湖武林遗忘了数十年、几乎快要泯灭无痕的词,终于还是被人提起了。
“竟然是落雪岭……”姬无姜低声道,正欲开口再问些什么,外头的曲折叶却陡然勒马,马儿一声长嘶,停在了道路正中。
“什么人!”车外传来曲折叶戒备又不满的声音,姬无姜和晏楚流交换了个眼神,悄悄挪到车帘前,透过细缝向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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