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鸳梦果然来了。
外头的锦衣卫通报了一声,便将她带了进来。
她这回竟换了一身朴素衣衫,头发束起,略施脂粉,竟不似白日那般妖娆了。
她握着灵药的手,盈盈行礼。
“小黑郎君,五千两呢?”
灵药喜她爽快,这便拿了绑在自己身上的小包包,自里头取了五千两的银票给她。
她坐在灵药的床榻上,晃着腿。
“我没钱找,先收下了。”她环顾着灵药的住所,“早些时候我就给自己赎了身子,只是没地方去,和杜妈妈也生了感情,就一直没走。”
灵药和她并排坐在一起。
“到大同还有几百里,你可能吃苦?”
鸳梦歪着脑袋瞧她:“你娇娇弱弱地都能吃苦,莫非我不行?”
“我可不娇娇弱弱,我会骑马会打仗。”灵药大吹法螺。
鸳梦好笑地瞧着灵药。
“你长什么样呢,给我看看呗。”
“那哪儿行呢,明儿你也打扮成男子,咱俩同吃同住,也方便。”
鸳梦应了声,又问她:“你一个女儿家,为啥跟着护国军的队伍走?”
灵药挠挠头,还是决定不告诉她真相。
“我要到大同弄明白些事情,女儿身不方便行路,这才做了男装打扮。”
鸳梦哦了一声,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包袱中拿了一张文书来,递给灵药。
“我这般大了,不想再入奴籍,这是我的投靠文书,你若能愿意通融,我一定尽心服侍你。”她见灵药接过投靠文书,松了口气,“五千两买个我这样哪哪儿都好的丫头,美了你。”
灵药将那文书放下,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意只是想让你同我做个伴,并不是想让你给我做丫头……”
鸳梦挥挥手毫不在意。
“我原先做过丫鬟、厨娘、后头被我哥嫂卖了才入的这玉堂春,好在我命好没吃什么苦头,如今你在军中,男人多,我日后也能寻个良人嫁了……”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灵药笑着应承她:“军中都是铮铮铁骨男儿,你长得好性子好,一定能找到。”她提起了法雨,“我有个丫头叫法雨,她如今看上了一个男儿,我就允了她跟着那男子一起,我真希望我身边的姑娘们都能嫁个好人。”
鸳梦眼中冒着光彩,不住地点头。
“你那个丫头叫法雨,倒和我原来的名字有些相配——我生在庵堂里,姑子给我起了个名叫真如。”她认真地看着灵药,“我姓顾。”
灵药拍了拍她的手,合该是有缘分。
两人聊了一夜,到了第二日一早,天将蒙蒙亮,灵药就顶着两个乌眼圈上了小车,鸳梦——改了她从前的名字唤作真如,倒真是个仔细贴心的,为她净面上黑粉,没一处不妥帖。
就是在为灵药净面后,十足愣神了半晌,才说了一句啼笑皆非的话:“姑娘这姿容,若是在玉堂春,绝对是艳冠冀州城呢……”
又见灵药亲切和气待人和煦,更认定了她的身份必不一般,也收起了懒怠之心,尽心尽力地跟着灵药了。
在冀州侯府的门前,冀州的各级官员前来相送,陈少权只见了季三贯一人,拜托他将那些僧侣妥善安置好,并将这摩教一事查明。
季三贯满口答应,末了递给他一个锦盒,小心翼翼恭敬道:“世子爷,您前日赠了小女一套精致杯盏,小女过意不去,连夜赶制了一双千层底的皮靴子,以谢世子爷的相赠。”
灵药的车轿离少权颇近,此时在轿中听得清楚。
陈少权推却。
“多谢世侄女的美意,万万使不得。”
季三贯却满脸的诚恳。
“世子爷……”
丹成在后头清凌凌道:“府尊大人,鞋袜这等贴身物件儿,我家师兄怎能乱收呢,要不给了小道吧。”
灵药在轿中暗暗给丹成点了一个赞。
陈少权眼看着季三贯面色转红,有些难堪,心下倒觉得有些不忍,便接了过来,道:“多谢府尊美意。”
灵药皱着眉头,真如在一旁幽幽传来一声:“不就一双鞋嘛,不服你也做一双。”
灵药嘀嘀咕咕。
“又不是没做过,做了三十多双呢。”
打住,她不能陷入到上一世的情绪中。
辞别冀州众人,陈少权的车队往大同而去。
冀州离大同路程不远,昼夜行路,两日便到达了后方,朔州城。
还未行到朔州时,灵药便已然发现了护国军在边关的威名。
沿途各城镇,皆挂卫国公护国军大旗,他们行在进朔州的路上,不时能见到行路匆匆、阵容肃杀的护国军军队行过。
第三日夜间,陈少权一行,驶进了墙高濠深、岩岩铁壁的朔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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