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他清楚地记得,数天前也有一批衣着光鲜的人来到了他们家,询问了诸多有关段哥哥和梦姐姐的事。那个时候他以为是他的天胤哥哥派人来接他们入京了,便欢喜地背着弓箭上山打了几只山鸡。
然而就在他回来之际,爹娘的惨叫声从山下的小屋里传来。年幼的他在不远处的小山丘上亲眼看着那几个人乱刀砍向爹娘,有风刮过,掩盖了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
也逐渐掩埋了他们的叫喊声。
四周都是山野林木,没人能听见他们的呼救声。少年心里明白,爹娘拼了命地呐喊,便是让他赶紧离开。
血色的残阳映在山头,将他的身形拉得纤长无比。小柱咬紧牙关,任泪水肆流,手中的山鸡约莫是感觉到了猎人的松懈,奋力地扇动翅膀挣扎了一下,果见得以逃掉,临去时不忘喔喔两声,以此来彰显它的胜利。
便是因为这声鸡鸣,引来了那边歹人的注意。小柱心知危险临近,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鼻涕,掉头就跳下了身后的那条小河里。
深冬的河水冰冷刺骨,歹人追赶的步伐在湍急的河水面前止住了。
大概以为他被冻会死在河水里,两名贼人嘀咕一番就后走了。
小柱沿着河流漂了许久,熬过了两三个雪夜才敢回家。
待他回去,双亲的尸体已经在暴风雪里冻僵,暗紫色的尸体上有数道极深的伤口,皮肉外翻,上面早已结了血痂。少年蹒跚而至,凝视着怒目而睁的爹妈,双膝无力地弯了下去,重重地跪倒在雪地里。
他不知与世无争的双亲为何会被人杀害,心中的恨意覆盖了恐惧,伸手合上他们的眼眸,强忍着的泪水终是在那一刻如决堤洪水肆意横流下来。
可是有恨又能怎样呢?自己不过是个乡野蛮童,打小就长在这方山水之间,从未踏出浮山县半步,仇人是谁,根本无从知晓。
报仇么……他不是不想。
他做梦都想把那两个杀害自己父母的人千刀万剐,可是梦醒之后,双亲却不能活过来,而他仍然是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无知少年。
老水牛哼哧哼哧驮着小柱翻过小山岭,回到家后就钻进了牛圈开始嚼枯草,白沫从牙缝里溢出,糊满了整个嘴角。
李叔好竹,屋舍两侧种满了他从山上挖回来的竹子,小小楼阁亦是竹木建造。院中有一方石砌的圆桌,靠左而建的是间灶房,外面有几分田被开做了菜地,菜地外面围了一圈栅栏,日头好的时候上面通常都会晾满李婶做的榨菜。院中有株桃树,应节开花,花落结果。
然而现在,这里空旷无一物,光秃秃的桃树上偶有几只鸟雀停留,伫立的小竹楼前悬挂着尚未摘掉的白绦,冷冷清清,一派死寂。
老水牛上了年岁,跑得很慢,它把小柱驼回家的时候,那三人也随之而来。
“真是个好山好水的好地方啊~”顾大人张开双臂拥抱寒风,脸颊蕴开朵朵红晕,骚气十足。
听得屋外的动静后,小柱怔了怔,抄起门后的钢叉便迎了出来。
“你们既然找上门来了,老子也就豁出去了,今天老子就要替爹娘报仇!”说罢从门口的石阶上一跃而下,瞄准温明朗狠狠刺去。
小柱平素叉惯了水中游鱼,动作极快,温明朗来不及撤离,眼看就要被钢叉刺中,恰在此时,一双手扯住他的肩头,轻轻一勾便将他拉走了。小柱刺了个空,眼里满是愠怒。
顾黎懒洋洋地把手搭在温明朗的肩上,吐掉不知何时含在嘴里的干草,望着小柱,眉头轻佻:“小伙子,性子很暴躁哦~”
小柱怒吼一声,再度发力往这边折来,却听温明姝大喊了一声“住手”。
顾黎愣了愣,温明朗愣了愣,小柱也愣了愣。
“你方才说什么?”她木讷地站在那株光秃秃的桃树下,声音有些颤抖。
小柱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回,盯着门上悬挂的白绦,面颊上的皮肉突突直跳:“我爹我娘已经被你们杀了,我没习过武,自是奈何你们不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温明姝只觉有一块巨石砸向胸口,呼吸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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