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事?”
“案子的事。”
既然是和案子相关的,杭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两人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那头的龚添攥着手机却迟迟不舍得放下。聊案子……龚添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刚认识对方的时候,那时候边姽让他讲一讲警局里有趣的东西,他就拿出案件来和边姽说了……当时他们还曾经详细讨论过反.社.会人格。
龚添并不觉得今天能讨论出个什么来。
他只是太想见边姽了,尤其从那天直白地表露了心意之后,龚添很快就尝到了思之如狂的滋味儿。
所以就有了今天的这通电话。
……
杭清出门的时候,宋惩之并不在,如果宋惩之在的话,必然会撒泼打滚哭唧唧要求跟上去,就算是被拒绝,宋惩之也必然会红着眼眶、满脸怨念地将他送出去。
龚添和他约的地方是在一家酒店的顶层餐厅。
餐厅内是修的落地窗,一眼往外看去,就能轻易瞥见景市的夜景。
杭清到的时候,龚添并没有坐在位置上等他,而是站在了门口等他。门口处人来人往,龚添一身气势地站在那里,虽然引来了不少诡异的目光,不过倒是没人敢嘲笑他。
“你来了。”一见到杭清,龚添就立刻迎了上来,原本刻板冷淡的脸上立刻就转换成了笑容,真诚得半点不掺假。
杭清的态度依旧很疏离,他轻点了一下头,跟着龚添一起走了进去。
“要看看夜景吗?从这里看夜景非常棒。”
“好。”
龚添引着他走到了落地窗旁边的位置坐下,就在龚添也准备跟着落座的时候,不远处一张桌子上的客人突然站起来,并且朝他们看了过来:“刚才不是说没有位置了吗?为什么他们一来就能坐?”开口的男人满面怒气,对面还坐着个年轻女孩儿。杭清只看了一眼,就差不多猜出来男人是想在女友面前来展示一出男子汉气概。
龚添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被这一眼看了之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陡然大叫了起来:“你不是警察吗?电视上见过你!你身为人民警察,还滥用职权!拿着纳税人的钱欺负纳税人你要脸吗?我要去投诉你!”
杭清都忍不住厌恶地看了一眼男人。
这人是脑子里有坑吗?
动不动就拿着纳税人的钱,滥用职权,投诉云云……
这是见到活体键盘侠了吗?
龚添也注意到了杭清的不快,他的脸色几乎是立刻就阴沉了下来。这时候餐厅老板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出示了手里的账单:“这位先生,您是误会了。龚先生在我们这里提前订了两个位置,一个场内,一个靠窗。这是账单!您要是提前出钱定位子,当然也一样能坐。”
那老板神色淡淡,口吻平静,实则话里暗含了对男人的讽刺。
男人有些下不来台,他眼珠子转了转,抓起了账单瞥了一眼,竟然大叫道:“一个小警察哪来这么多钱?还不是贪了我们纳税人的钱!哦……”男人突然注意到了杭清:“官商勾结,呸!”
杭清实在忍不下去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了男人的跟前:“你父母没教过你礼貌教养为何物吗?嘴这么脏,是出生的时候吃到粪便了吗?”
男人脸色铁青,刚要反驳,他女朋友倒是更快反应过来,面前的人不好惹,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你神经病啊!这顿饭也别吃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人是这样的呢……”他女朋友说完就快步走了,脸色臊红不已。
而老板也很适时地让保镖出来,准备将男人请走。
杭清这才坐了回去。
那个男人实在太聒噪了,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崩了这个男人。这不好,这不好……
杭清重新落座以后,抬起脸,就发现龚添脸上的怒气没了,转而换上了喜色。龚添笑道:“刚才算是在维护我吗?”
“你想多了。”
龚添也不觉沮丧,低声道:“关勇很快就要上法庭了。”
杭清“嗯”了一声:“那个女孩儿的案子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的进展,你有什么建议吗?”龚添看着他,笑了笑说:“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当初交给我的那个册子……”
杭清心底咯噔一下,龚添突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故意来试探他?
“你那时候帮了我太多。”龚添说出了后面半句话。
杭清扫了一眼龚添的神色,他没撒谎,也没其它的情绪。看来不是试探,是自己想太多了。
“我以前总想,该怎么样来报答你。想了七年,也就想到一个以身相许。”龚添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杭清的神色,并且见好就收:“不过看起来我在你眼里,似乎不大秀色可餐。”
杭清点了下头:“我不太喜欢龚先生这样的。”
“是吗?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怎么突然从案件拐到这个方向上来了?
不过杭清还是装似漫不经心地答道:“龚先生已经知道了我的过去,何不推测一下我的情感倾向呢?”
“感情是不能推测的……”
“不,是可以推测的。你看,我幼年过得很痛苦,我没有人权,甚至没有独立的人格,我的一切都被我母亲操纵在手里。所以啊……长大以后,我也就更喜欢能被我所掌控的人。龚先生,很明显你不是这样的人。”杭清用手中的刀叉切开了面前的牛排。
他的动作优雅而熟练,缓慢却又利落。
龚添看了一眼,不自觉地想到了切割人体。
龚添心底暗自苦笑。真是做警察这一行做久了,竟然无端联想到了这个。
他整了整心情,道:“我……其实也愿意被你掌控。”
杭清骤然听见这句话,差点手一歪将刀叉戳到盘子边上去。他有些难以想象龚添居然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龚添真的有那样喜欢他吗?
“龚先生说笑。您这样的人,可不适合被掌控。”杭清头也不抬地道。
其实龚添也觉得杭清像是在说笑。他是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带着极强的掌控欲呢?当然,如果真的有,龚添想一想,也觉得如果是边姽的话,那么没什么所不能接受的。
“您不是要聊案件吗?”杭清主动将话题拉了回来。
“对……”龚添只能按捺下恨不得将心思全部剖白给对方的冲动,低声道:“其实也并不是全无进展的。警局接到过一个电话,对方用了变声器,说是知情人。但对方表示,她暂时不能前来警局提供线索,因为这些案子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会牵扯到很多人,她很害怕。”
龚添无奈地笑了笑:“目前姑且将这个人说的话当做是真的,案件也就多一个突破口了。毕竟是十多年前的案子,要是有知情人的话,那就最好了。”
知情人?哪里来的知情人?杭清垂下了目光。
龚添又道:“现在警方已经在试图锁定对方的位置了,明天,大概就能知道这个知情人是谁了。”
杭清点了点头:“那先提前恭喜你了。”
龚添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对了,边正怎么样了?”
“怎么了?”
“突然想起来一些事,还想问问他。不用带他去警局,方便的话,我改天上门来问一问?”
要不是龚添一脸正直,看上去真的只是为了问边正一些事,杭清都会以为这是他在诈自己了。
“他最近不太方便见人。”杭清道。
龚添压低了声音,道:“你动手了?”
杭清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没关系,就算缺胳膊少腿儿也没关系,没有人会知道。”龚添声音低沉地道:“我不会让这泄露半分出去。”
杭清神色复杂,龚添在他跟前还真是一点原则都没有啊。不过龚添实在想错了,边正不是缺胳膊少腿儿啊,他是缺吊,还丢了命啊……让他上哪儿去变个人出来?
见杭清久久没说话,龚添也立刻善解人意地不再提那个请求了:“我知道不大方便,以后再说吧。”语气里倒是十足纵容的味道。
一时间杭清听得颇有些不自在。
之后两人就没再聊案件的事了。
龚添如愿和杭清坐在了一处,甚至还见到了对方维护自己的场面,顿时觉得心底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今天之行已经达成目的了。
而杭清也问到了案件的进展,他相信以龚添的表现,绝不可能有欺瞒他的地方。杭清也满意了。进展慢才好,慢一些,他还能有充足的时间刷够好感度。
两人愉快地用完了饭,然后杭清照旧拒绝了龚添送他回家的请求。龚添虽然面露遗憾,不过始终保持着绅士风度,也没有强求。
只不过他看着杭清的车远去,再到没了踪影,然后才拔腿离开。
两人都没想到,那个活体键盘侠气不过,居然偷拍了两人用餐的照片,第二天大肆在网上传播抹黑……
此时龚家的大门突然被按响了门铃。
龚城邶皱着眉走上前去将门打开了:“你怎么了?在电话里神神秘秘的。”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人,女人穿着单薄的连衣裙,外面还刮着风,她不得不缩了缩肩膀,这个动作衬得她的脸色更苍白了,身形也更瘦小了,仔细一看,她似乎还在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龚城邶伸手去拉她。
女人本能地躲了躲,小声道:“我先进去。”
“那你进来吧。”龚城邶无奈地道。
女人跨进门以后才抬起了头。这一抬头,龚城邶看着她的模样更觉得惊讶了。
“林学雯,你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弄成这样?”
林学雯的眼眶微肿,眼底满是血丝,看上去像是接连做了很久的噩梦,整个人都绷紧了,就差一点就要崩溃了。她打了个哆嗦,低低地道:“我只能来找你了,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一样,和他们都不一样,你们是从京城来的,你不会怕那些人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那些人?”
“我、我半个月前发了次高烧。”林学雯咽了咽口水,勉强平静下来,但她的眼底却渐渐显露出了惊恐的色彩:“我突然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记忆。”
龚城邶倒了杯水给她,无奈地坐下来听她说话。
“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吗?我想起了……我想起了……”林学雯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先瑟瑟发抖起来了,像是空中就有个魔鬼盯着她一样:“我小时候,差一点就和那些女孩儿一样,沦为一具尸体了!只有等到十多年以后,我才会被人发现!你知道吗?我想起来了!”
龚城邶眉头皱得更紧:“往警局打电话的是你?你别怕,你慢慢说……”
“七年前,七年前你还记得吗?我和你一块儿去游乐园,那个时候,我看见你身边站了个男人,你叫他边先生!”
龚城邶有些疑惑,不大明白这两者怎么扯上了关系。前后逻辑在哪里呢?
“他!我当时不是跟你说,他看起来真眼熟吗?不是因为我曾经和父亲一起出席酒会见过他。他叫边姽,你大概不太了解他,边姽这个人很少离开边家的,而且以他的地位,我根本见不到他!可我为什么会对他觉得熟悉呢?”林学雯抱紧了肩膀:“因为我小时候见过他,那个时候他还更年轻一些,少年模样,穿着黑色衣服,面色阴沉,他就那么看着我,看着我……在那个关着我的地方!”
“等等……”龚城邶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你确认你没有说错?而你的记忆没有出错?”
“我没有!肯定没有错!边姽的脸太好认了!见过一眼就很难忘记,我记得他,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我是被抓去的,还有好多女孩儿,有比我大的,还有比我更小的,她们都挤在一起哭,当时他就冷漠地看着我们……边家的势力太大了,我不敢说,我一直不敢说。可是,我忍不下去了,我很害怕,想到他我就觉得害怕。你帮帮我……”林学雯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龚城邶忙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又听林学雯颠三倒四地说了许多话,林学雯情绪激动,脸色发白,像是随时要晕厥过去。
龚城邶始终没有对她说的话发表言论,只是低低地出声安抚着她的情绪,然后打电话叫来了医生,将她先送去了医院。林学雯走的时候眼眶里全是泪水和畏惧的神色。
龚城邶坐在那里,心底堵得难受,像是被谁当胸砸了一拳,狠狠的……
“小时候的记忆,会不会出错呢?”龚城邶喃喃道。
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他抬头看过去,就见龚添走了进来。
龚添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龚城邶出于习惯问了一句:“爸,你去哪儿了?”
龚添笑了笑:“我和边姽约了一起吃饭,你吃过了吗?”
龚城邶的心登时被揪紧。
什么女孩儿,什么尸体,什么林学雯,顿时全从龚城邶的脑子里挤了出去。
“你和边姽一起吃饭了?”龚城邶拔高了声音。
龚添注意到了儿子的神色不太对劲:“怎么了?你都这么大了,应该不介意你爸给你找个后妈了吧?”
龚城邶:“……”诶我艹,我还想带回来给你当儿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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