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双方回去之后,我断了一边琵琶骨,躺了近乎两万年。
樊篱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厮骨头硬,人也硬,被冲天戟砍了一刀还不声不响,只朝本战神吐出一口血,兀自仰天狂妄大笑。
后来听说,樊篱连回魔宫都没了力气,还是下人给扶进去的。
何等的风流人物。
何等的宿命纠葛。
那个时候,樊篱还未曾娶妻,身边连一方小妾都没有。在临睡前,樊篱情意绵绵的轻薄着本尊的小手,本尊也是生平头一次听人说出要娶我这种话。
可惜睡了一觉,他便有了个宠妃。
还是个带毛的畜生。
本尊撸着红眼狐狸的毛,心里十分不痛快。红眼狐狸受宠若惊,看我手上毛撸的这么快,还以为我有了什么脱身的对策,一个劲惊喜的拱我的手。
本尊思定,缓缓开口道:“这红眼狐狸还是个没化作人形的,你这口味,真就这么重?”
樊篱听了这句话,顿时身形僵硬,脸上五彩缤纷。他压了压嗓子,只说道:“你才刚醒来,有许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本尊呵呵一笑,单手抄起冲天戟,只笑眯眯道:“确乎,本尊一觉醒来,你便有了宠妾,又不知道那日在我面前海誓山盟的人是谁?”
不过是睡了一觉的功夫,本尊实在接受不了这昔日刚轻薄过本尊的人转眼就娶了一方小妾。更让本尊接受不了的是,他竟然是个偏好带毛畜生的樊篱。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樊篱。
本尊很失望。
红眼狐狸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一会儿看我,一会儿又看樊篱,她似乎不明白,我和樊篱到底是什么关系。樊篱看本尊脸上写明了的怒火,连忙道:“重华,你不知道,你已经睡了四万年,而且,我今日才去娶的赤炎,她并非兽形.........她只是从我的花轿里逃脱,用了两万年的道行才打破了我的禁锢,逃到了这山里。”
本尊被这四万年给惊吓了片刻,又被他后面的话语吸引了注意力,只问道:“逃了出来?她不愿意嫁给你?”
红眼狐狸连忙小鸡啄米似得点头,扯着我的袖子一个劲的抽鼻子,九条尾巴一个劲摇晃。
樊篱见本尊抓住了话里的重点,阴测测的盯着狐狸说道:“怎么不愿意?这可都是她亲口答应过我的话。”
九尾狐一族素来妖魅,媚态天成,勾引个男人简直易如反掌手到擒来。九尾狐一族,只要拥有万年道行便能化作人形,这狐狸为了摆脱樊篱,不惜自毁两万年道行逃出花轿,又落魄的成了个兽形,看来她的岁数不大,至多不过只有那么两万零几千年,还不知道往日里本尊和她们狐族的恩怨。
本尊心神微动。
樊篱还在阴测测的盯着红眼狐狸,看本尊要开口,脸上又换上了恰当的温和笑容。
本尊只清了清嗓子道:“你也说了,这狐狸没个两三万年,是成不了形的,你现在把她带回去,也只能当做新鲜玩意养。还不如放她归山,日后再找。”
樊篱收敛起笑容,只沉吟道:“赤炎狡猾异常,若非我给她戴了镣铐,当初兴许还捉不住她。两三万年对我们魔族并非漫长,带回宫去,也好驯养。”
说到底,还是不肯放人。
原来这只红眼的白毛狐狸的名字叫赤炎。
红眼狐狸害怕起来,哀哀的在本尊怀里拱,舔了舔本尊的手。
本尊抱着她,不动声色道:“天下的狐狸多了去,你为何又非只要这一只?”
樊篱微微一笑:“那本神也不知,重华你今日为何就非得替这么一只素不相识的狐狸说话?”
这句话让本尊犯了难,我总不该说本尊今日心血来潮,就非得管一管你的家事?
本尊慢悠悠开口道:“她既然没过你的门,就不算你的门。何况你看这只狐狸宁肯自毁道行也不愿意嫁给你,你又何苦强人所难?”
樊篱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看本尊半响,慢慢道:“重华,你睡了四万年,有许多事情,你都是不知道的。”
他的目光落在红眼狐狸的身上,只森寒的露出一个笑容来:“你还是打算护着这只狐狸吗?”
其实本尊现在已经后悔了,可狐狸死抓着本尊的衣裳,本尊实在丢不开,做不出那么伤狐狸心的事情。
本尊真心不该管这事情,樊篱这样子,已经是准备撕开脸皮的形容。
想到一醒来就要打一场惊天动地的架,本尊心里愁眉苦脸,但面上却还是笑吟吟道:“当然。”
樊篱一抬手,一柄长剑落入他的掌心,上面赤红的剑锋闪烁着妖冶的红光,如血的红纹慢慢的爬上樊篱的手背。
本尊单手抄起冲天戟,将狐狸塞进怀里。红眼狐狸担心的从本尊的衣襟处弹出半个脑袋,舔了舔本尊的锁骨。本尊低头看她,只朝她浅浅一笑,以示安慰。
龙吟声从天际划过,兴许是久了未尝鲜血,手中的冲天戟都在兴奋的颤抖。
樊篱看着我,眸光闪烁,最后终于冷冷恨声道:“你和这只狐狸没什么差别,都是野性难训!”
在妖艳贱货的三魂六魄皆化作青烟的那一刻,天空中七十二位太白星拂尘抽丝结成恢恢天网,白虎星宿化作猛兽拖动雷霆战车,六翼凤凰挥动天炎烈翅,千万兵甲紧跟其后。
本战神,不,本魔尊记得,还是上一次樊篱涅槃,十方天庭,六重云霄的天兵倾巢而出,才有这么大排场。
天庭用了这么大的排场对付我,待遇形同当年的樊篱,受此殊荣,本魔尊很受用。
这世上原本一片混沌,而后远古神邸盘古,用劈天斧开天辟地,并将四肢化作九重云霄的天之柱。身为古神的女娲伏羲造万物,将天地分为仙,人,魔三界。
仙有仙的活法,魔有魔的活法,这些年来仙魔两家打了不少次架,人间不堪其害。久而久之,自诩有怜爱苍生之心的仙界听多了下界的抱怨,送了不少神仙下去把持人间秩序。魔界也不甘落后,唆使妖物窜入人间,四处作乱。
仙魔两家万年争斗,本魔尊作为当年显赫一方战无不胜的红衣将军,自然是手中沾了不少的魔族的鲜血。
本魔尊终究是一方声名显赫的不败战神。纵使十万天兵天将围堵,纵使天煞星宿凤凰劫道,我还是单手持着那根龙骨做成的冲天戟,杀出了重围。
可我已不能再回北陵山。
成了魔,自然就该去魔的去处。
在沉睡之前,本魔尊红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魔神樊篱就坐在我的床头前,摸了摸我身下垫着的那圈白腻细绒,沾了沾上面染着的斑斑鲜血,抹在自己唇边轻尝了一口,说不出的风姿卓绝,妖冶诡异:“倒不知道你这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血竟然还是红的。”
他这模样,他这架势,说不出的妖冶邪魅,一举一动,才是樊篱的风范。
神仙堕魔的,历来还是听说过那么些个,但魔修炼之后升仙的,倒也不少。以往我总是禁不住猜想,是不是他们魔族伙食太差,才逼得这些魔另寻出路,投奔天庭。
仙有仙根,魔有魔煞,仙入魔道,同时拥有仙根魔煞,道行更进一步,更是呼风唤雨非比寻常。以往听说许多因情而成魔的神仙,像我这样,因为情敌而堕魔的,还是头一遭。
只是直到这一刻,亲身落入魔道的我才无奈的发现,仙魔两道,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讲究其根本,只在一念之间。
本魔尊撑着额头,沉沉的闭上眼去。樊篱又伸手轻薄了一把本魔尊的小手:“九薇薇,这世上没有比你这天界第一战神堕成的魔更适合做魔后的人。等你醒来,我们便成亲吧,。”
是,本魔尊有一个听起来就傻乎乎的名字,叫九薇薇。
叫九薇就九薇吧,偏偏我那老爹说九薇不够柔情,喜欢连带着把后面两个字重起来叫,颤着尾声肉麻的叫九薇薇。都说字如其人,尽管爹千盼万盼本尊出落成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美人,可惜到最后,本尊却还是成了一方铁骨铮铮,让人闻风丧胆的女战神。
每次听到有人叫我这名字,本魔尊先是鸡皮疙瘩掉满地,而后便心生愤怒,谁准许别人喊我这个弱不禁风的名字了?
为了摆脱这个弱鸡的名字,本魔尊在成为战神之后,特地求天帝给我赐了个封号,叫重华。
如今我成了魔,我就该叫重华女帝。
于是乎,本魔尊睁了眼,不动声色的将小手从樊篱的手里抽了出来,只字正腔圆的说道:“本尊名重华,不叫什么九薇薇。”
真是可笑。
我自打从娘胎里生下来,头一次听到有人说出愿意娶我这种话,还是个以往势不两立的魔头。
管它是情真意切还是虚情假意,这都是破天荒。
可我似乎对面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感什么兴趣了。
我恹恹的撑着身子,侧躺在那柔软细腻的绒毛上,挥退了樊篱:“等我醒来再说吧。”
说不定一觉醒来,我会重拾对男人的兴趣。毕竟樊篱他是个俊美的神,配我,不算亏。
本魔尊醒来的那一天,没有什么天摇地动,没有什么人仰马翻,没有什么魔尊出世,海水倒灌三千里,西北大旱漫天飞蝗的异相。
本魔尊只是醒了,一睁眼,这辛夷山的宫殿顶上堆着各色珍珠宝石璎珞,四周结着万年不灭的鲛珠火,光芒闪闪,差点闪瞎本魔尊一双血红的眼。
本尊晕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确实是辛夷山,不是什么爱好珍宝的女妖怪的藏宝洞。
大概是樊篱为了让本尊醒来时让本尊看到他对本尊的看重,给本尊一个惊喜。
可惜本尊生平不喜朱钗宝饰,这惊是惊着了,喜倒没发觉。
不过是打个盹的功夫,本尊便非常不幸的发现,腿麻了。
毕竟摆着这分外妖娆的姿势,腿要齐齐的并在一起才好看。四周每个人看管着,连根魔的毛都找不着。
本尊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略略回忆了些过去的事情,坦荡荡的接受了自己重华魔女的身份。
将支撑着头的手也拿下来,甩了甩,拿着旁边金玉堆里险些被淹没的冲天戟,拿它做了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宫殿。
本尊记得在睡前,樊篱轻薄了本尊的小手,还说要娶本尊,本尊得去找他问问,这句话还算数不算数。
本尊一本正经的想,要是这话不算数,本尊必定得把那被轻薄的亏轻薄回来。
她的确是个美人,的确是个四海八荒的第一美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足以让所有男人拜倒在她的九条狐狸尾巴下。
不然与天地同寿的东乌帝君也不会就在那短短的数月里便爱上这么只白毛狐狸,还为她生出重修姻缘的念头。
樊篱说我睡了四万年,我确乎是不信的。往昔当我累极,也是曾倚花而眠,少则数百年,至多不过五千年。
怀里的白毛狐狸还伸着粉嫩的小舌头舔着我的下巴。本尊落了地,将她从怀里放出来,那白毛狐狸原地甩了个尾巴转了个圈,一副巴巴的模样,委实让人中意的紧。
本尊抖了抖衣襟上的血,重紫色的衣裳上染了些血,所幸并没有淌在内衬里的白色亵衣上,不然平白又要显现出几分落魄来。
本尊将冲天戟虚虚一抛,它落入本尊的手中,化作一只素净的白玉簪子。
本尊素来是不喜欢这些胭脂啊金饰什么的,只是当年我阿爹一心盼望我成为一个头戴白玉簪子布衣衩裙的妇人,去虚寒谷讨要上古龙神指骨时,特意的让那天上的锻师给我的冲天戟打造了个簪形,说是战场即可持龙骨杀敌,情场又可挽发显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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