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她就回来了,她屋子小,就是接了娘过来,让她们三代女人都睡地下么。
所以她想,今儿下工就和厂里的主管说说,能不能给她分个大一些儿的宿舍。
她隔壁的王大娘,一个人就住了可以搁三张床的宿舍。
怀着这样的想法儿,这一天清晨,她还是像以往那样打扮着上工了。甚至工作得比往常更卖力。
大汗淋漓地拉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有股视线一直盯着她。
女人的感觉天生敏锐。虽说她时常也常常被男人这么盯着,但她总觉得,今天的这股视线,好像和以往的都不大一样。
男人们看她,多是不怀好意地从头扫到尾,视线火热得能把人盯出个窟窿来。可今天的这股视线,却轻飘飘的,没有那些个欲/望,单纯的像一阵清风。
她停下了手里拉的风箱,好奇地转过去。
就和那个眉目温存的女人打了照面。
又是那个新来的医师。
可真是讨厌!郁泉秋皱眉想。
她平常最讨厌温柔和气跟莲花似的女人了。尤其是这个医师。
说话轻轻飘飘的,婆婆丁(蒲公英的俗称)一样总是让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还有她那长相,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常常让郁泉秋想起来她小时候家里中堂上挂的那副观音送子图上头慈眉善目的观音。
去他奶奶的观音。说什么救苦救难,她八岁上爹病的快死的时候也没见她救苦,被强拉着送花轿的时候,也没见她过来救难。
合见观世音是假的,这个鬼医师也只是个会吃干饭的。
连她心肝宝贝的病也治不好,可不是个庸医么。
想想还躺在炕上的女儿,郁泉秋心里沉下去,没空再分神,专心拉起风箱来。
胳膊一前一后使劲的时候,身材再一次显出来,那么分明,不仅让离她怪近的男人们神魂颠倒,连不远处停了和李婉蒔说话的吴颂竹不经意瞥见了,都赞叹一声,“哎,那个女工身材不错,要是到了城里,绝对是个混的风生水起的模特。”
李婉蒔也往那边看过去,女人浑身包裹得太严实,让她不能分出是谁,只摇头笑了笑,“可别介,就是到了城里,她也会被送回来的,你可没见过贴在路灯上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都被抓到仓库里关起来了。”
“唉,我倒忘了这茬。”吴颂竹叹了一声,“好了,咱们走吧。”
兰善文静静点头,又望了一眼在锅炉前大汗淋漓的女人,随着她们往厂长屋子里走去。
虽说只是轻轻一瞥,可她相信她是看见了她的,但从她一点儿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的动作来看,她该是不想和她有交集的。
既然她不想,那她也不会多往前走一步。即使,先前她的确还挺想和她交个朋友的。
厂长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她们过来时他正在和厂里的会计拿着算盘算今天的钢产量,看见她们进来,眼神一亮,激动地站起来道,“你们可都是分过来的医师?”
兰、吴两人点头称是,李婉蒔尴尬地独自在一边说,“我是学新闻的。”
“新闻也好嘛,国家大事,哪里少的了记者呢,你看就是记者的宣扬,主席当年在延安的政策才能被广大群众理解嘛。”
厂长笑说着,眼睛却不离兰善文她们俩。
“虚伪。”李婉蒔心里暗骂了一声,还是随和笑了笑,“是,您说得是。”
“哎,坐,坐,小吴,小兰啊,你们学得医,可辛苦了吧。听人说,这女人学起来东西,就是要比男人难,脑子也没那么好使。”
厂长让那会计离开后,就热情笑着给她们让座,一边问她们道。
“还好。”兰善文被“小兰”这个称呼雷得不轻,听他话里话外对女人的贬低也不好表现出什么,只能微微笑着和他周旋。
“哎,女人就是辛苦些。当初上头说要给拨医师,我还不同意有女娃娃过来呢,可后来想想,这厂里几百号女工,要是没有女医师也是不靠谱啊,你们过来啊,可是帮大忙了。”
她们只得又带着僵硬的笑点头称是,听那厂长又说了一大堆政策,打了一堆官腔后,他终于说到了她们关心的岗位职责问题。
“唉,这破地方也没得什么卫生所,上头让你们过来既是替咱们厂里的人看看病,也是让你们给当地的老百姓看看病,这样吧,每个月你们月头月尾在这边守着,月底三四天过去岭头下给老百姓瞧瞧,工资照发,怎么样。哦对了,还有小李,你就负责给两个医师打打下手吧,咱们厂里暂时不缺人。”
毕竟是下放过来的,人说什么,她们三人只有忍着性子点头的分,这样又寒暄了几句,正要走,就听那厂长话锋一转,又道,“哎,二位医师,我这边刚好有个病人,你们看着,能不能给她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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