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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莲这时才觉出事情有异!猛然间似乎明白了一切。
小姐说要送她逃离苏府, 让她去月阳阁等自己, 可她没等到小姐,却等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那男子手持匕首, 对她步步紧逼,紧追着她, 终是一刀刺到了她的腿上……再后来,她看到了二姨娘……
“不不……”
她蓦然摇头,看着苏凌夕冷漠的眼神,浑身颤抖……
刚才,她听说了二姨娘送给老夫人的佛珠丢失了的事, 可那佛珠竟莫名其妙地进了自己的包袱,而她的包袱就只有半儿碰过……她猛然又想起了好多事, 包括小姐让她独居一室;包裹她与大少爷旧情复燃的那晚,小姐要她去洗衣房取那件紫罗兰色的长裙给二小姐送去……而浣衣房与二小姐住处的必经之地, 正是大少爷的长宁轩。
小姐, 小姐在设计她与二姨娘, 在做一场她因不能嫁大少爷而憎恨二姨娘, 便偷盗了佛珠要二姨娘难堪;而二姨娘冲动气急了之下便要杀她的假象给老爷和外人看!
一个大胆而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脑中……
正当她还抱一丝希望, 期盼是自己多疑了之时, 却见苏凌夕眸光冰冷地凛然问道:“为什么害我娘?”
春莲恨恨地一个激灵,浑身颤抖。果然不出所料。
她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眼泪顺时哗哗淌下……
苏凌夕更加靠近一步, 厉声道:“为什么害我娘?”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春莲脑中嗡嗡直响, 使劲摇着头。
苏凌夕仍是冷漠的眼神, 紧紧地盯着她,良久,发出一声冷笑,“因为那个不要你了的大少爷……”
春莲一把捂住头,瞬间崩溃了的边缘,“别说了,别说了……”
“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男子,你丧尽天良,出卖你的恩人,狠心地害了你恩人的腹中骨肉,还致使她永远不可再孕,日日以泪洗面!”
“别说了别说了!”
“你觉得很值得是吧。”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苏凌夕冷笑一声,“我偏要说,你知道我娘曾对我说过什么么?她说要我像姐妹一样待你,还她说来日要收你为义女,给你择一位良婿……风光体面地嫁出去……”
“你别说了,别说了,我求求你!”
春莲蓦然跪下,泪如雨下,使劲磕头。
“可你呢?你杀了她的骨肉,你还杀了她!!!”
春莲蓦然抬头,猛劲摇晃脑袋,“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杀夫人,我没杀夫人!我没杀夫人!”
“你有!我娘中毒而亡,可她根本就不是自杀的,你能换了她的安胎药,自然也能给她下毒!不是你是谁?”
“不,不,夫人不是我杀的,我怎么会杀夫人!我怎么会杀害夫人!”
“你还在狡辩!”
“我没狡辩,我没狡辩,我没杀夫人,我没有!”
“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我给了你多少次机会,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死不承认,不知悔改,不知悔恨!”
“我没杀夫人!没杀夫人!没杀夫人!”
春莲痛哭流涕,疯狂地大喊,眼睛红的像火一般。
苏凌夕盯着她,对于她事到如今仍死不承认的态度憎恶不已。
半儿骂道:“你个黑心的!死一千次也不够!”
春莲堵住耳朵,呜呜大哭。
苏凌夕早就对她绝望了,今日前来不过是出于一种报复心理,想亲眼看见她得知真相时的样子。
目的达成,苏凌夕也不打算再和她说下去,明日她就会被送官府,下牢狱!苟延残喘,或许生不如死,也或许很快就会死。
无论怎样,她都不会有丝毫的心软。
她转身离开柴屋,可刚走出没多远,就听春莲“咣咣”地敲着门板,疯狂地,哭喊着叫着大少爷。
半儿一撇嘴,“还叫大少爷呢,大少爷现在都恨死她了。”
苏凌夕对她虽没有心软,但听她那声声诛心的呐喊,心中也有了一丝触动。
“深情给错了人,何尝不是一种可怜。”
半儿哼了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有今日活该!”
苏凌夕点头,想起自己,何尝不是深情给错了人。
她暗自叹息一声,也更坚定了斩断情丝的决心。
第二日一早,府中传着两个消息,第一,双胞胎昨夜在父亲寝居外跪了一宿,求父亲宽恕母亲;第二,春莲自杀了。
半儿道:“四小姐,五小姐求情,大少爷再一求,老爷会不会心软就宽恕了二姨娘了?!”
苏凌夕道:“不会,我爹很重视面子,薛霈不在场,这事儿没那么严重,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已经对二姨娘失望之极,估计要她死的心都有了。”
说到这儿,苏凌夕停顿了一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的一系列报复计划,目标是二姨娘韩氏和春莲,但却伤害了父亲和苏家。
薛家班的那些戏子们定会把昨晚的事儿当成笑话传出去。父亲本就仕途不顺,此事就犹如在他伤口上撒盐。
苏凌夕早知道这点,但她就是故意的。
从四年前母亲离世时起,她就怨恨着父亲。她常常想:倘若父母那时不曾争吵,倘若父亲不曾说过那句“休妻”。母亲就不会被凶手利用,被做出自杀的假象。
所以,这四年来,她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怨恨着父亲,是以她在对付春莲和韩氏的一系列计划中,根本就没在意父亲和苏家的名声。
但终是她的父亲,对他有怨当然也有爱,母亲死后父亲再未续弦。想起他提起母亲时朦胧的双眼;想起他昨日在外人面前面对家丑时的惊惶、尴尬和无助,苏凌夕还是心疼了。
如今,既然春莲已死,韩氏被丢进废院,随时等死,母仇也算是报了。她和父亲的那点隔阂,对父亲的那点怨恨也都该烟消云散了。
可是春莲。
她又想到了春莲。听说她昨晚将手都敲出了血,一直在哭喊哀求着要见苏灏天,就是在临死的时候口中还在兀自念着大少爷。
死了也忘不了么?
看来她心中真的是只有苏颢天。
春莲没否认自己害了夫人的腹中骨肉,却至死都在否认自己杀害了夫人。
苏凌夕心中蓦地浮现了一个想法。
“半儿,你说我娘会不会真的不是春莲杀害的?”
半儿急道:“小姐怎能信她的话,她心存幻想,期望小姐救她,才死不承认!不是她,还能有谁有机会?又能有谁和二姨娘狼狈为奸?!”
苏凌夕点了点头。
是啊,许是春莲还心存幻想,以为苏凌夕还能救她;也许是春莲接受不了杀害了恩人的自己,羞于承认,自欺欺人。
总之,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肯定就是这样了……
***
第二日,许国公家送来了大量聘礼。两家欢欢喜喜。同为嫡出的五公子郭旦与六小姐苏凌夕正式定亲。
此消息立马在金陵城中传开。一时间街坊邻里间又多了一个新鲜话题。
众人皆对郭旦那小子羡慕不已。谁人都知,苏凌夕乃金陵绝色。自赏梅会之后,前去苏府登门提亲者数之不尽,但苏锦笙都婉言拒绝了。
苏锦苼原位居礼部尚书,但因科举当天夜里贡院失火被连带责任,削去两品,落为侍郎。
自夫人姜氏去世,岳父魏国公姜阁老隐退之后,苏锦笙的仕途一直不怎么顺,可以说是没了靠山的状态。
许国公郭天海位居内阁首辅,手中大权在握,虽与未归隐前的和太.祖皇帝有结义之情的魏国公姜阁老比不了,但就此时而言,在当朝中也绝非一般人物了。
这郭旦又是个嫡出,是以此门婚事对苏凌夕来说算是高嫁。
送聘礼那日,郭旦曾亲自登门。苏凌夕与之有过一次见面。
那人温文尔雅,是个读书人。虽相貌平平,远逊色于陆晟轩,但性子谦和,极其有礼,在外口碑极好,远不像陆晟轩那般桀骜、跋扈和霸道。
苏老太爷,苏老夫人和苏锦笙都对这郭旦极其满意。
为母报了仇,又见这郭旦实乃良人,或可托付终身,苏凌夕渐渐从阴霾中走出,心情日益转好。
再有一天便是年关,这日她与半儿一起去了集市,想买些东西,也想逛逛。
金陵城中,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欢天喜地。苏凌夕与半儿行走其中,时而驻足,看看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一对十二三岁的少男少女吸引了她的目光。那少女站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向身旁的少年指道:“表哥我要吃糖葫芦。”
那少年眉头一皱, “你怎么什么都想要?”说着颇为无奈地从腰间摸出了些碎银子,买了一串递到那少女面前,眼神宠溺地道:“小心吃成个小胖子。”
那少女欣然接过,揽住那少年的手臂,笑颜如花,“小胖子就小胖子,人家才不管啦。”
两人欢跃地离去,渐渐淹没在人群之中。
苏凌夕会心一笑。四年前的今天,似曾相识的一幕浮现在脑海……
表哥陆晟轩的样子出现在眼前。
可她随后又好像如遭雷击般,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回去,心中暗怪自己忘了控制,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人。
“苏小姐!”
而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语声欢跃,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苏凌夕循声望去,只见一锦服男子近在眼前,正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但已订下了婚事的郭旦。
郭旦笑容舒展,从人群中快步走来,拱手一揖,“苏小姐别来无恙?小生这厢有礼了!”
苏凌夕回了一礼,“一切都好。郭公子客气了。”
苏凌夕之美,郭旦早有耳闻,可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初见之时仍甚是惊讶,从此朝思暮想,只盼婚期快些到来。
这日他闻得苏凌夕出了府,便也立马来求偶遇,在此等了许久,一见其倩影,当即心潮澎湃。
“苏小姐这是要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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