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下略显微弱的光线下,是那个躺在床上的白人青年,他的双眼无神的睁着,脸上的神情却不断变换,傻笑,疑惑,愤怒,疯狂,痛苦,眼泪从他无神的双目中留下,就像是一个被控制的人偶。
直到最后的最后,化为一个决然中带着几分疯狂地笑容,一张夸张而偏执的脸谱,以及那个用一根食指触在他眉心的男子,还有那男子身后,静插在血泊中的黑色蚕茧。
肤色的白,西装的黑,血泊的红,灯光的黄,这一切就像是一副充满哥特式冰冷美感的画卷,有着梵高般扭曲而缓和的线条,也有着现实主义最写实静默的视角。
安静的画卷,直到那个戴着眼镜的男子抽离自己的食指。
那大睁着双眼的人偶就好似被放入了灵魂,他眨了眨眼,茫然的眼眸直直的对着灯光下灰白的墙壁,直到几秒后,那蓝色的瞳孔才找回了几分焦距。
亨特揉了揉眼,手上是还未干涸的泪水,他就那样望着自己的手,眼中的神色变换着,疑惑深思而决然,那脏乱手指上的泪水却反射着灯光,晶莹而纯净。
他就这样看着,仿若忘却了一切,又仿若想起了所有。
“梦,是现实的延续”
佐道平淡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亨特愣了下,好似这时才想起目前的状况,他扭过头,眼前只有那个戴着眼镜的男子,他干净而优雅的坐在那里,背后是模糊的黑暗,而那双眼眸
那黑色的眼瞳里,有着亨特从未见过的深邃,那是平静如深渊的颜色,神秘却又透着危险的美感。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亨特先生,这次治疗的成功对我的研究也很有帮助”
佐道微微颔首,这是他少有的对患者做出这个动作,而这一次,并不是假装的面具。
眼前这个弱小的男子,的确给了他一个有趣的故事。
“治疗成功了?”
亨特的大脑反应了两秒,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看他的模样,刚才似乎都忘却了自己还有一种不断做噩梦的疾病。
“没错,从今天开始,你的夜晚将可以安眠,不再因自杀而惊醒,不再因被抛弃而心痛”
“自杀抛弃”
亨特沉默了,他微微垂首,右手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瘸着的右腿,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一段感情的破裂,不会只是单方面的缘故,你一味纵容又懒惰不知理解对方,她向往幻想又不愿意珍惜现在,与其在家里自怨自艾,亨特,干嘛不真正的让她后悔呢?”
干嘛,不真正的,让她后悔呢?
亨特猛然抬起头,那一瞬间,梦境和现实好似瞬间失去了界限,在他的眼中,那双漆黑的眼眸竟渐渐和一双毫不相像的灰色重叠在一起,那个有着高大健壮的身躯,有着宽额头宽鼻梁如狮子般的好友,他就那样坐在自己对面,静静的望着自己。
他说:“亨特,干嘛不真正的让她后悔呢”
下一秒,那个男子竟整个燃烧起来,明亮的火焰在他身上缠绕,那火焰是如此的炙热,以至于亨特的胸中竟也好似燃起了同样火热的温度,在那样的火焰了,那个男子静静的看着自己。
“罗杰”
亨特伸出右手,似乎想去触摸,可触及之处,却是一片虚无。
“这”
他猛然晃过神来,只发现眼前竟真的空无一人,那位医师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留下一堆疑问和一种难言而狂热的情绪在他胸膛膨胀。
“医生?医生?”
亨特一边叫着一边下床朝外走去,可看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他甚至还打开大门走到街上,可这个时间段的街道也空无一人,那位医生似乎真的已经走了。
又或者,根本就没来过?
独自站在路灯下的他才忽然注意到一件事,从刚才到现在,他居然还不知道那位神秘医生的名字!
难道真的是幻觉???
“对了!名片!”
亨特连忙在身上摸索起来,终于在裤子的口袋里摸到了一张薄薄的名片,灯光下,亨特总算看清了这张名片。
“粉色脱衣舞俱乐部?????”
亨特一脸懵逼的看着这张所谓的名片,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家店就在脚下这条路的尽头右拐,而这种名片基本每次走过那边都能收到,明明就是一个三流俱乐部,他们的名片还搞得好像商业名片一样,白纸黑字很是正规,没被周边的街友们嘲笑。
翻到背面,嗯,和印象中一样,上面还写着魔鬼集中营这句恶趣味的话。
所以完全是路过随手接了一张?
无语的把这张名片放进裤兜,用手指摩擦着这张再普通不过的名片,亨特不禁摇了摇头。
“就当做是命运吧,魔鬼集中营吗?”
他望向街道的尽头,那是孤独而黑暗的颜色。
“亲爱的玛丽,相信我,我会让你后悔的,完完全全的后悔”
一抹坚决而疯狂的笑容渐渐爬上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