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再强,终归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旦有个闪失……”
“你只负责查明凶犯就好。”李重耳恶声截住:“上次遇袭,距今已有数月,仍然没个头绪,这次连兵器都缴获了,还是擒不到凶犯……中尉都是干什么吃的,卫缨将军何在,叫他来向我请罪!”
“殿下,这事不能怪卫将军。你先后两次遇刺,都是因为不遵仪制,孤身出门闲逛,所以遇刺之后不敢报奏圣上,只命京城禁军暗中寻查,这却到哪里查去?依属下看来,两次遇刺似有关联,或许是专冲殿下而来,殿下以后须严加防备,决不可再恣意妄为!”
这番话说得,虽然语气严厉,但李重耳自知理亏,一时竟无话反驳,只悻悻低头把玩手中瓷瓶,半晌方道:“为何要行刺我?我自问行事光明正大,一向忠心为国,有什么得罪人之处,要置我于死地?”
“恕属下直言,殿下生为皇子,这身份本身就是众矢之的,哪里还需要什么理由?依属下看来……属下看来……”
“看来什么看来,你倒是说啊!”
霍子衿闷闷地抿紧了嘴巴。“没有真凭实据,属下不敢胡言乱语。”
暖炉热燃的室中,忽然有些寒凉,似是有冷风自室外袭来,穿透窗缝门缝,直刺血肉骨髓。李重耳执起火箸,拨了拨炉中火炭,沉吟片刻,决然挥手道:“先不管了,且令卫将军仔细查去。走,我们去比武。”
“还比武?”霍子衿愕然张大了嘴巴:“殿下昨夜查阅军情通报与这东境舆图,根本都没睡觉吧,快快去卧房歇息才是!”
李重耳已然起身,将手中瓷瓶小心封紧,咧嘴笑道:“为何不比?说好了不见不散。”
“今日却不妨取消吧!待我去九婴林中与那七宝说明,殿下三日后就要出征,军务繁忙,已然分-身不暇,凯旋后再比不迟。”
提到出征二字,李重耳顿时一脸欢欣,伸手向那案上铺陈的舆图一指,傲然扬了扬下颌:“那更要去了!告诉那家伙我已经是真正的大将,即将奔赴沙场,保家卫国,教他好好地羡慕一番!”
终于被圣上允准了。
李重耳得了太尉裴放的点拨,不再表白什么以身报国的志向,只说要攒点军功,反倒令众人再无话讲。前日朝会,圣上李信终于开了金口,允准他随敦煌援兵奔赴庆阳郡,做个小小的牙门将。牙门将专管守城,麾下只有五十人,尚不及军中一个百人将,没人把这当成一个好差事,唯有李重耳夙愿得偿,兴奋万分。
“……想我一身武艺,三军无敌,那庆阳郡守姬广陵又不是不知,让他准我做个先锋,上阵冲杀一番,有何不可?”李重耳一边喝令侍女伺候更衣,一边洋洋得意地自诩:“到那时候,定教夏军大败亏输,人头滚滚,保得边境平安,也教七宝那小子知道我真正的厉害!”
肃立一边的霍子衿,紧紧闭上了嘴巴,生怕忍不住错说一言半语,又被发落去家令司劈柴。
做韶王的辅护都尉,已经七年了。七年来日日如影随形,早已习惯了与李重耳朝夕相处寸步不离。但此次出征庆阳,远离敦煌郡,霍子衿职在京师,并不能随他一起出征。这还是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长久分别,一想到这叫人操碎心的主上即将远离自己视线,孤身奔赴危机四伏的沙场,霍子衿这心里,塞得满满的又是焦虑又是挂牵。
但是……也不能阻拦他,也不忍笑话他。
他陪着李重耳一起长大,眼看着他这些年来刻苦习武练功,知道他想要的,所求的,不过也就是这一刻。
犹记得七年前第一次来韶王府,五兵长官屠将军亲自带他面见韶王。那一日春光正好,韶王府内莺飞草长,霍子衿随着屠将军踏过空阔的前庭,行过曲曲折折的联廊,走向府东花园……霍家也是家世显赫,世代公侯,然而到了这亲王府邸,依然是目眩神迷,视线不知落在哪里才好,不过霍子衿生性稳重,再怎样紧张好奇,也始终板着一张小脸。
老远地便望见花园中那个十岁少年,劲装结束,英姿飒然,手挽雕弓凝立在草坪中央。
茵茵芳草间,只有他一个人。
面对着数丈外一只稻草扎成的箭靶,靶子正中涂了一点红心。
本是清净的游玩之地,此时却充满了生死攸关的紧张气氛。草坪边肃立了男男女女不少侍从,个个神情惊惶不安,似乎恨不得翻墙逃到花园外面去。屠将军也远远地在草地外便立住脚步,尴尬地咕哝了一句:
“陪韶王殿下练箭,那是时时都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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