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夏苗看,胡家太过奸滑,吞了捻金纱,还想要一笔勾消,实在是太会打算盘了!
无奈夏百川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对外人完全没有对付自家人的狠劲,听了几句软话,见到一点点好处,就摆起了大爷的款儿,劝都劝不了。
那些秋装还没见着影儿,做出来后不定是什么样子,不知道能不能穿出去见人,但可以肯定不会用什么好料子。
胡家本就是做这一行,有一大批裁缝和绣娘,当家人又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说不得又要逼着这群可怜的女人加班加点,给他们还债了。
明知被人摆了一道,可想起三姨娘她们毕竟是自家人,难道真的逼得天青和柳儿两位姐姐嫁不出去吗?夏苗心中不服,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从今天的情形看,莫非……是阿茂给她们出的主意?
除了这个原因,夏苗实在想不出主子屈尊给奴才奏乐的道理。
真是岂有此理!夏苗刚想要从忍冬后走出来,就听到甜甜的一声:“茂哥!”
柳儿从马厩里牵了一匹白色的幼马走了过来。
这匹幼马才比柳儿高了两寸,性情最是温驯,全身的白毛象是雪白的缎子,是花大价钱从匈奴那边购来的良种,夏百川严令在这匹马成年之前谁也不准骑。
阿茂是爱马之人,他站了起来,面色有几分不悦:“你把它牵来干什么?”
“我想要骑着玩嘛!”柳儿撒娇地撅着嘴说。
夏苗心里五味杂陈,她们姐妹两个以为嫁不到好人家,划算着嫁个有本事的奴才也不错吗?难道,她们看中了阿茂吗?
阿茂,他可真厉害啊!大米、珍珠、送手帕的丫头、天青、柳儿……还有谁?他还招惹了夏府里多少女孩儿?
“卡擦”一声,夏苗恨得折断了一根忍冬的枝条,而她自己充耳不闻。
阿茂的左耳动了动,瞥见了忍冬后的一抹湖水绿,却不动声色。
“让我来看看!”天青放下琵琶,不甘示弱地走过来,一指着阿茂的前胸,失声说,“呀,这是怎么伤的?我的天,伤成这样还能有命在,你的命可真大!”
她说的是阿茂心口上的伤口,夏苗早就想要问,最开始以为是战场上受的伤,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总是吵吵闹闹,又不好意思问了。听到天青问起,夏苗倒想要听个明白。
“哦,一点儿小伤。”阿茂说得风轻云淡。
“我能摸一下吗?”柳儿脱口而出,说完后一张脸马上羞得通红,吃吃地傻笑着。
早就有耳闻,说是当年胡俐清为了勾上夏百川,学了些宫中的媚惑之术,看来是全都传授给了她的女儿们。
已经无需置疑,天青和柳儿就是看上了阿茂,哪怕联手也要把他给拿下。
乍一想这有些匪夷所思,但细想一下,又并非不可能。她们两个可以说是全家中最务实的。当初三姨娘还多有不满,可她们姐妹老早就想通,能够嫁御史和侍中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所以半个不字也没说。
青春易逝,夏百川却象是没看见,有可能替她们出头的老祖宗又病倒,她们是急得快疯了。既然嫁不到更好的,甚至嫁不出去,就不如待在家里,夏百川再狠心也不至于连入赘也不答应。
有了阿茂出头,在这个家里未必不能争出个一席之地。
与其便宜了某个穷小子,还不如挖了夏家这座隐藏的金矿,她们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啊!
就看阿茂怎么接招了,他……应该不会冒傻气吧?
阿茂裂开嘴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摸了,我也要摸哟!”天青娇憨地笑着。
阿茂索性飞快地脱下衣裳,露出结实的上半*身,一副任君采拮的样子,哈哈大笑:“两位小姐,一个奏乐,一个送大餐,这点小要求怎么会不肯呢?想摸就摸吧,不要客气!”
果然如此!夏苗的眼泪瞬间决堤,模糊中看不清楚,只听到他们的笑声混成一片。
原来他只是希望有人不把他当奴才看,只要有人能做到,不管是谁都行,不管是个下贱的丫头,还是天青和柳儿,她夏苗又算什么?
他要尊严,她就给他尊严,可是人家能给的更多,他就把她抛在脑后了。
天青和柳儿同样是夏家的女儿,同样是主子,他一定感谢她们的知遇之恩,他们就是薛丁山与王宝钗,再也不关她夏苗的事了!
那笑声真是一刻也听不下去,夏苗转身一路狂奔。
象是被宠坏的小孩看到父母竟然把别人家的孩子抱在了怀里百般疼爱,她真的受不了,忍都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怕被他们听见了取笑,她更得跑了,要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看到他们。
从七岁开始,她就没有这么脆弱过。
经过了那么多事,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了。
也许会吐血,但绝不会哭,因为哭是懦夫的行为,她夏苗是个强者。
然而却不是。
夏苗只想要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用泪水把那个人从心里冲洗干净,跑出了一大段路,跑进了一片枫林中。
“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号啕大哭的夏苗听到有人声,吓得戛然而止,打着嗝抬起头来,却看到了阿茂的脸。
他是急匆匆追来的,衣裳还敞开着,没有系好。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夏苗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踉跄着撒腿又要跑,手腕却被抓住了。
“你哭,是因为我吗?”阿茂有几分不信,有几分惊讶,有几分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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