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丈夫眨了眨眼,沉静而矜持地得意着。
屋檐是庑殿式的,一条正脊加四条垂脊。壁上开了大窗,已经贴好了崭新的障纸。余下各处,钉着深棕色的粗木条,一眼瞧去像巫女隐居的森林别宫。
——朴拙,孤傲,遗世而独立。
就外表看,不比她见过的任何建筑差。
气质脱俗!
入门厅之前,有六级宽大的木阶。阶上是一条长廊。
他牵着她的手,不慌不忙地走上去。
推开厚重的木门......
锦娘陷入了错愕。
她以为会看到一套空荡荡的房子,扑入眼帘的......却是布置精当的清新家居!
木壁,地板,矮几;竹帘,障门,小灯笼;就连她喜欢的野花也摆上了——十足惊掉了她的下巴!
好别致的地方!
既有唐代遗风,又有山村野趣!
“咦......啥时候装饰起来的!我怎么一点没看到你搬东西!”她四下摸摸看看,惊奇得两眼发光,不停地发问。
丈夫从她的表情中获得巨大的满足。二十多天来的辛苦劳作在此刻得到了最好的补偿。
他把人一抱,“走,瞧咱们的卧房去。”
“东西何时买的,我咋不知道?”
“大多是自己做的,有些是徒弟悄悄送来的......”
“啊?!”
丈夫掀开竹帘,拉开北面的障子门,进入一个庭院。
庭院里是空的,花草菜蔬尚未落户,只铺了一条石子小径。
东西两侧是两排房子。
丈夫随意介绍道:“东边是厨房、粮仓、和吃饭的小厅。西北角和西南角各做了一个净房,里头装了兽头喷水和压水轱辘,以后洗澡可在家里。”
“啥?”她抱着他的脑袋,困惑地问。
丈夫瞧着她的样子,又笑了......
进了他们位于庭院后的屋子,先看到一个类似起居室的小厅。里面已经摆好了茶桌、壁挂和野花,铺设了洁净的地板,清清爽爽如一片初生的净土。
拉开旁边一道宽大的障门,里面就是他们的卧房了。
锦娘瞧得挪不开眼睛……
地方不算大,却相当的隐秘温馨——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地面整体都被垫高了。
爬上一个三层小台阶,便是他所谓的“地床”,木板上铺了淡青的草席垫。
一眼瞧过去,满眼的清爽与舒适。席垫上有花鸟纹,风情活泼可爱。
贴着西侧墙壁,做了衣橱和暗柜,门上装饰着清雅的兰草。
地床比“炕”要矮,比“榻榻米”要高,介于两者之间。格调别致有趣,很是勾人童心,一瞧就想在上面打滚。
“上去躺躺?”
“不了,身上脏,还没洗澡呢......”
她的脸又甜又羞,像个孩子。
“脏啥!”
阿泰径直把她往上一抛。
笑声像清泉般在幽谧的空间里漾开......
两人仿佛掉进秘密山洞里的一对萌兽,尽情地嬉闹玩笑,耳鬓厮磨。最后,毫不意外点燃了火花,不得不一个火热的吻来慰劳彼此。
一吻过后.....
他献宝似的拉开衣橱门,低沉地说:“我的锦娘,你看。”
锦娘惊讶地瞪直了眼,里面......竟然是大红的婚被!
她的神情凝固了。就那般痴痴瞧着,心头被那热烈的红冲击着,滚滚翻起了热浪。
她的鼻头有点酸,眼睛也变得模糊了。
不知不觉,一滴清泪落了下来。连忙垂了头,在泪水中羞涩而甜蜜地笑了。
男人却生怕她感动得不够,又拉开暗柜,拿出一个乌木红漆的首饰盒来......一样一样拿给她瞧。
他凑近她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女人的眼泪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
秦漠命人整理了被褥,自己往担子上一挑,就要出发去师父家。
贴身护卫满脸的幽怨要滴下来。
屡次张嘴,终于忍不住吐露心声道:“要不,属下跟主子一块住过去吧?”
“不必。”秦漠无情地挥挥手,“你跟他们说,所有人搬出江家,在离我师父家三百步远的河岸,没事儿谁也不许上去......有看守任务的,也一刻不许疏忽!”
“小的这样就不叫贴身侍卫了吧?连个小厮的地位也比不上了吧。”林谆木着脸说。
秦漠把五官皱起来,带着从师父那里学来的嫌恶表情说:“你非要贴着小爷干啥?你住过去合适吗?我师娘年纪小,又貌美如花,你这种外男去了岂不冲撞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师父把你这颗塞满......什么草的脑袋拧下来!”
“我是外男,主子就是内男了?”
“一日为人师终身为父。我是他们的儿子。”他笨拙地挑起担子来,走了几步,用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语气说,“如今这形势,你也不必穷讲究那些个规矩啦......若能把事情了结,小爷还全须全尾活着,指不定就在山里造个小屋过下半辈子。什么劳什子亲王爵位谁要给谁!”
“京城的爹娘不要了?”林谆不无僭越地问。
“那还能算爹娘么?”秦漠声音发冷,挑起担子走了起来。一步三颠。
林谆好像要跟去取经似的,默默跟在他的担子旁,“小的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这样出其不意使尽邪招,不会捅出什么弥天大祸出来吧?主子心里到底有没有谱?”
“放心,有谱。”秦漠瞥他一眼,“肯定会捅出弥天大祸来。”
林谆:“……”
“有弥天大祸,就怕得不敢捅了吗?”秦漠淡淡地说,“这可不是小爷的作风啊……”
小爷勇猛起来,九头牯子也拉不住!
这脾性无疑得到两位师父的真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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