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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中的场景一直在不停地变换着。
“打网球还总是带着脚链, 跑来跑去一点也不方便啊。”
熟悉的球场内,白石把球拍轻轻地压低, 指着我脚上的链子,发出了无奈的声音。
“因为走起来有声音啊, 这样你才能第一时间发现我噢~是不是很聪明?”
是谁?
是我在回答他吗?
接下来的场景一直在不停地闪动,在我眼前以极快的速度划过, 有难波公园里的通道,有学校里的走廊,还有万博公园的红色枫叶, 这些都是我曾经生长过的东京,或者京都所没有的具有强烈色彩的大阪城的建筑。
“美月,我喜欢你, 和我在一起, 怎么样?”
“阿藏你,你是个笨蛋, 哪里有人在迪士尼乐园告白,这样不是就注定了我们一定会分开吗?”
这些对话根本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
眼前的景象最后融合在一起, 变成了一片惨白色的医院的走廊, 空阔寂寥, 只能听到在走廊尽头那几个护士的交谈声。
“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病人,男朋友也很帅, 真可惜……活不了多久了啊。”
“年龄还那么小, 就这样放弃, 哪怕是我也会觉得不甘心。”
“对啊,每天还是那样活蹦乱跳的样子,一点也不看不出来是连这个夏天都活不下去的人呢。”
她们是在说谁?
我惊慌失措地在走廊里奔跑着,身边一个又一个病房的大门不约而同的紧闭着,里面或许躺着许多濒临死亡的病人,可我已经顾不得这些,我沿着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走廊在奔跑,最后终于看到了那间病房前长椅上坐着的白石藏之介。
他把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的位置,露出了比寻常男孩子还要纤细点的手腕。
阳光健气的五官与温暖的笑容才是最般配的,此刻却紧抿嘴唇,侧脸看上去严肃极了,这种感觉……
我看向了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惨白色的皮肤,纤瘦的手腕,眼下还有浓重的阴影,尽管她的模样仍旧是美丽的,但却被病痛带走了大部分的生命,哪怕是呼吸,听起来都像是有气无力的喘息着。
这样丑陋的人……
这是我吗?
不,这是一个靠着仪器和药物才能苟延残喘活下去的病人。
我的心脏仿佛也停顿了下来。
白石在屋外整理好了笑容,推开病房的门,稍微提高了一些音量,勾起笑容,“美月~”
与他同样擅长伪装的还有立刻从病床上起来的‘我’。
我能看到汗水顺着‘我’的下颌一路滚落到脖颈,最后在宽大的病号服的领口处彻底消失。尽管连张口说话都会让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但‘我’还是同样开心的朝着白石挥了挥手,“小藏~你怎么从大阪来这里看我了?”
“因为担心美月不接受治疗会到处乱跑嘛。”
白石修长利落的指节落在‘我’的额头上,那里的刘海早已被汗打湿,狼狈地紧贴在额头上,他眼神黯淡不少,但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温软,“对了对了,谦也昨天在医院的搞怪比赛上拿到了第一名,我也模仿给你看看吧。”
说完,白石熟练地把手指抬起比在眼前,做出了一个和他此刻长相完全不符合的夸张又搞笑的动作,‘我’也很快地发出了笑声,但这笑声没能持续多久,距离的喘息和咳嗽便把它代替,如同破旧风箱似的肺部也在不停地颤抖着。
我看着白石,忽然觉得非常于心不忍。
为什么还要固执的假装呢,假装着自己完全不知道她就要死掉的这件事。
干脆地告诉她,你马上就要死掉,不是会让她走的更心安理得?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几十秒后,我睁开眼睛。
*
白色。
就像是酒店总统套房的特护病房,连天花板都是白色。
空气中还漂浮着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艰难地转过头,右手手背正接受静脉注射,透明的药水透过导管输送,顺着血液到身体各处,这本来用于治疗的药物对我来说毫无作用,我立刻就把针头拔下来。
我从床头柜前取下眼镜重新戴上,视线恢复清晰,浑身酸痛又僵硬,脑袋也是沉重的不得了。
白石那张帅气的脸突然放大在眼前,虽然却是毫无缺陷,但距离太近,我也不免被吓了一跳。
“你醒了?”他举起右手在我面前挥了挥,然后放松一口气似的,“哇,刚才让我相当苦恼啊,你忽然就晕了过去,所以就慌忙地把你送到医院来了。”
他脸上的神情平静,淡淡的笑容在嘴角荡漾开来,只有我最清楚,每当他想要安慰别人就会下意识露出这样的笑容。
“我……没事。”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着,“谢谢你,我最近在减肥,所以有点营养不良啦。”
我同样也不想再让身边这人为我担心,于是只能让自己看上去一点点问题都没有,白石的目光落在了我还穿着的线衫上,宽大的衣袖一直到手指处,手腕以下都被牢牢地藏了进去。
这样的天气,穿着厚重的线衫实在太奇怪,我把手往身后缩了缩,试图向白石解释前,他眼里游动着了然的光芒,“我明白了,你是担心被晒黑对不对,所以才会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女孩子果然都很在意自己的肤色,唔。”
明明已经看到了手臂上那些蔓延的伤口吧,还要用这么笨拙的口吻替我解释。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白石一愣,然后笑了,“怎么会,因为我平时训练时候也喜欢把外套穿上……”
他摆出了从容的口吻,咖色的眼眸也因为他忽然认真而变得有些犀利,“不然一定会晒得像是立海大的真田君那么黑。”
我看着他刻意模仿从而抬起的眉毛,忽然笑出声。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白石对我……
让我在被他逗笑的时间内,从来不会去想那个其实已经距离我很近很急的字眼,死亡。
*
我是长濑美月。
在成为并盛中学一年级学生之前……
不,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我还不是什么从意大利转学到日本的留学生,也不是常年在科幻杂志发表作品的长濑老师,更不是一个常常以男性身份自居的家伙。
出生于埼玉县,因为父母工作变动先后在东京和大阪两所城市生活的我,继承了作为东京警视厅副总监父亲的运动能力,不管是网球还是棒球,哪怕是排球都能做到游刃有余,不管去哪所学校,我的第一选择永远都是运动社团,并且能很快地成为这个社团的主力成员。
至于长相大概是来自于我早逝的母亲,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演员,但是因为身患重病,在我出生后没几年就离开了我和父亲。
从小失去母亲的我,又要面对父亲终于不归家的忙碌,潜意识地把母亲去世的原因统统归结到过于男子主义的父亲身上,进而连身边那些总是追求着我的男孩子们也统统看不上。
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对白石藏之介绝不是一见钟情。
国中毕业后高中进入四天宝寺中学就读,我不太喜欢学校的氛围,就连遇见白石藏之介都觉得,就算长得很帅也不能这么夸张吧,每天都在走廊里跟着网球部那些家伙吵吵闹闹的,真烦。
总而言之,讨厌。
讨厌他笑得很灿烂的面容,也讨厌他不管我怎么针对他都仍旧无动于衷的老好人一样性格。
所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呢?
我努力地回忆着。
大概是我在全国大赛上输掉了比赛,害的网球部的其他人也被我连累,最后失去了冠军的奖杯这件事,我躲开了所有人,偷偷跑去了学校的天台,哭的毫无顾忌,一直以来加强训练得到的却是失败的结果,让我无法再用其他的借口安慰自己,强烈的负罪感让我没有办法去面对社团内对我抱有期望的前辈还有对我憧憬的后辈。
天台传来了踏步的声音,紧接着厚重的铁门被推开,我听到了有人放轻了步伐,悄悄走过来坐在了我身边。
“别哭啦。”
那个人抑着笑,声音倒是像落雪一样簌簌而下,让人觉得惬意极了。
我没有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抽泣着,紧接着,包括着绷带的手指出现在我眼前。
“看这个。”
他摆出了前几天校长摆出的那个模仿蝉的搞笑姿势,距离我更近了一点,双手以搞怪的姿势在头顶,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我。
“笨蛋。”我被他傻乎乎的模样逗乐了,“这样做不会觉得很浪费你那张脸吗?”
“那你在这里哭的话不也是很浪费这张脸嘛~”
白石绽开了笑容,比远处夕阳还要更加淡薄而光辉,令人觉得赏心悦目,“也学着向其他同学一样来感受搞笑的乐趣怎么样?”
“你以为你自己很了解我吗?”
“不了解啊,不过可以的话,我想了解你。”他顺势在长椅处的另一端坐下来,“我是隔壁班的白石藏之介,也是你所在的女子网球部隔壁男子网球部的部长。”
“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还要特地介绍一遍,你好无聊呀。”
“但是,这种无聊的玩笑话不是也让美月同学不再难过了,嗯—— Ecstasy~”
他奇怪的口头禅和下意识喜欢玩弄翘起的发尾的动作让我笑着蜷成一团,原本失败的阴影好像也因为他的出现,渐渐消失。
白石对女孩子的态度有点奇怪,他好像不太擅长应对那些主动靠近他的人,但是通过观察我又发现他是个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的少年。
在网球部的他,除了惊人的天赋,更令人钦佩的是超乎常人的认真与专注,更别提跟外表看起来完全不太符合的责任感满满的队长意识,还有他对待每一个人的温柔和细心。
明明看起来也不是个搞笑的人,但总会在学校的比赛上尽力地去做,尽可能把气氛做到最好。
是那么温柔又有趣的人,接触后才发现,我被这个人深深的吸引了。
被告白是在四月份即将升入大学的假期,白石带着我来到了大阪的植物园,忽然坦诚又认真地宣布,“嗯,其实,我很喜欢你,美月同学,和我一起去东京念书怎么样?”
我想,当时面对着我的白石一定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傻,我一眼就看到了他隐约发红的耳垂,索性转身对他开玩笑,“小藏,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这次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那你一定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
“你是不是从之前就开始喜欢我了?”
“被你看出来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修长纤细的指关节在脸颊处不安的抚动,最后他走过来,安静地打断了我,用轻柔但却坚定的声音对我开口:“我喜欢你,美月,如果你不愿意和我交往,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怎么样?”
我的脸颊有些发烫,特地避开了他专注的视线,摇了摇头。
“不行?”
白石的嗓音急转直下,还有点委屈,“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么?”
“是不用。”我本来端好了表情,看见白石鼓囊囊的脸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因为……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高中毕业之际,我有了一名叫做白石藏之介的男友。
想要展开全新的人生,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生下被爱着的孩子。
然后,这样的我被现实狠狠背叛了。
几年后,已经在电视台实习的我某天忽然晕倒,对此我并没有当回事,只是把它解释为最近太劳累的缘故,但身体却偏偏在和我作对,接二连三的发生着问题,本来还算健康的身体如同被拆卸的机器,在缓慢地运转中终于发生了意外,再次从楼梯摔倒后,我被送进了医院。
一个人茫然不解、彷徨四顾的拿着诊疗书,我明白了母亲死亡的真相。
现在的医疗技术还无法治疗的病症,一开始不过是四肢僵硬短暂失去控制,再接下来就是无法独立生活,神志也会随着病情的加重变得恍惚不清,总有一天会伤害到爱护自己和照顾自己的人。
这是一个能够预测到,却无法避免的病症,而且很有可能遗传到孩子身上。
怎么办呢。万一我真的会突然死亡,要怎么对白石说呢?
黑暗中我忽然被恐怖攫住,流下了眼泪。
无论如何,我也不想死掉。
尤其是,更不想伤害到我和白石的孩子。
想到这里,我的泪水更加难以停止。
神啊,请不要夺走我的生命,不要夺走我的孩子的生命。
刚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小女孩,被白石取名为‘樱’,很普通很常见的名字,但是却包含着无限的希望,白石经常说,妈妈的名字叫做‘美月’,是温柔漂亮的月亮,女孩的名字就是灿烂温暖的樱花,作为父亲的他会一直保护着月亮和樱花。
我尽可能的隐瞒着自己的病症,但是时不时会从鼻腔流血,脚踝的突然错位,身体的疼痛一天比一天还要明显,大概是某天加班后的深夜,我背靠着墙壁阖上眼,脑海中那个披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便出现在我眼前。
——你会死。
对方肯定的对我说着,在安静地,万籁俱寂地的黑夜中嗤嗤的笑了几声,“但是你跟我一起玩个游戏的话,就放过你,怎么样?”
我怔然。
他口中所说的游戏便是让我重新回到十六岁,用自己的容貌来获取别人的喜爱,准确来说,我要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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