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一辈子

 安静。

    空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顾瑾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少爷，而他，就是地上的蝼蚁。

    每天耳边听到的都是诅咒。

    你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你的存在是个错误。

    你妈就是个妓.女。

    你该去死！

    他也不想，可他妈就是妓.女，就是生下了他，他有的选吗？

    “顾瑾，你到底想怎样？”

    满身奶油的少年嗓音里带了哭腔，强忍着才没丢人的哭出来。

    “想你去死，你去吗？”顾瑾咸咸的开口。

    去死。

    顾明川想笑。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他是活生生的人。他忍受那么多屈辱都没想过死，他这个所谓哥哥倒是巴不得他早点死。

    顾明川鼓起勇气，第一次大声争辩：“这么多年你再生气，也该出完了吧？更何况，对不起你的不是我！”

    “你这个私生子多活一天，就对不起我一天！”

    顾瑾红了眼，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狠狠往地上一摔。

    顾瑾。

    顾明川。

    几个小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不小心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会不会被灭口啊……

    “顾瑾！我带唐茜和徐思淼来给你过生日，够……”意思吧。

    三个女生站在包厢门口，看着满地狼藉和站立的人形奶油人。

    屋内冰冷僵硬的气氛，站在那儿都能感觉到。

    唐茜啊。

    顾明川把头垂的很低，害怕被认出来，死死掐着手心，浑身发抖，难堪的无地自容。

    唐茜轻轻拽了拽王嘉言的衣服，想让她用送礼物打破尴尬。可这货关键时刻怂死，低着头嘀咕：“你没看见顾瑾那脸黑的啊，吓死我了，你去你去，你长得漂亮，他肯定舍不得凶你。”

    唐茜：“……”

    所以说，她为什么要答应这家伙陪顾瑾过生日？

    虽说顾瑾是顾震华的孙子，但唐茜跟他一点也不熟。顾震华去世后，顾家陷入了争家产的动乱中，她便没再去过。

    “顾瑾，生日快乐。”唐茜把巴掌大的礼盒递给他，目光看向埋头发抖的男生，笑道，“你们男生玩的这么夸张呢。”

    顾瑾下意识接过，看了一眼，是一只限量款的手表，他一直想买，但老爸不批钱。

    他有些受宠若惊：“谢谢，谢谢。男生嘛，闹着玩没什么分寸。嘿嘿……”

    男生下意识把暴戾的一面遮挡起来。

    顾明川一直垂着头，心里念着，不认识我，不认识我，一定不认识我。

    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感觉似乎有人站在了他面前，眼前出现一张纸巾。

    他看她。

    然后就看到女孩轻启朱唇，声音柔和：“先擦擦脸。”

    顾明川想，她一定是天使。

    唐家别墅。

    消失了快一周的唐月蕊吊儿郎当回了家。回家伸手要到钱后，立刻就要离开。

    周暮雨拦住她，气的嘴唇哆嗦，指着唐月蕊鼻子，唾沫横飞，这个时候的她，不再是外人眼里淡定优雅的唐太太。

    “你姐不争气，你也不争气，一个一个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天天跟一群流氓混混混在一起，你想气死我是吗？！”

    “现在立刻给我把你那鬼妆卸了！还有你那头发必须马上恢复原样！”

    唐月蕊吊儿郎当靠着沙发，吊带背心超短裤，烟熏妆，大红唇，脸上粉扑多了，惨白惨白的，顶着一脑袋红色的爆炸头，蛮横拍开她的手拒绝，嚣张跋扈：“我就不！”

    孩子这么不听话，还敢跟她动手，气的周暮雨真想动手扇她两个巴掌。

    “你考得这么差，还不老实点，等你爸爸回来揍你别怪我不管！”

    女孩嗤笑一声，语气咄咄逼人，又透着冷漠不屑：“你敢管吗？”

    一句话刺到她心底深处竭尽全力隐藏的难堪。

    她，在这个家没地位。

    “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气我的？！”

    女孩皱眉揉揉耳朵，嫌弃道：“实话实说而已，你急什么？”

    唐念楠生气：“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你管得着吗！”

    连亲妈都怼，更不要说姐姐了，张口就是怼！

    母女三个吵了起来，都快动手了。

    唐月蕊尖声叫着：“抓不住我爸的心，凭什么把气撒在我头上！”

    “你拿我当女儿，还是只不过拿我当立足的工具？”

    “那些混混再混，也比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家强一百倍！”

    唐茜就是在这样的争吵中进了家，她刚一进来，母女三人立刻停止了争吵，看到她厌恶的哼了一声，撇开头，暂时停止内斗，一致对外。

    谢妮俯身从鞋架上拿了鞋放在她脚下，低声：“别搭理她们，一个个天天闲的蛋疼。”

    唐茜笑笑，换了拖鞋：“月蕊这些天怎么也不回家啊？周阿姨很担心你的。”

    她喊谢妮叫阿姨，喊周暮雨也叫阿姨。

    时时刻刻提醒她们的地位，提醒她们，在这个家她们什么都不算。

    “管得着吗？”唐月蕊不屑轻嗤。

    “呵……”她笑了下，不急不缓，一步步走过去，站在了母女三个中间。

    周暮雨不明所以，蹙眉看她。

    只见她慢慢悠悠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成绩单，笑眯眯的在她眼前晃了晃，又转身用同样的方式给她两个好姐妹看了看。

    唐茜两个字，在成绩单的最上方，那一排亮眼的成绩在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她温温柔柔开口，用那种善良又担忧的语气：“何必满身是刺呢，我就是想说，你们两个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不要不好意思，我觉得我还是有那个能力教你们的。”

    如此温柔，笑容满面，既鄙视了她们的智商，又表现了自己的善良大度，真是不带一个脏字的嘲讽。

    周暮雨差点被气出内伤。

    唐念楠咬着唇，难堪极了，大吼：“滚！”

    唐月蕊死死捏着拳头，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厌恶。

    母女三人一个一个把她当成仇人一样，一点鸠占鹊巢的自觉性都没有，哪来的脸怨恨她？

    总有一天，她会亲自，把这些人，赶出她家！

    现在嘛，让她们不痛快，也挺爽的。

    “姐姐……”她有些委屈，“我是好心，你怎么能骂我？”

    “你恶心不恶心啊！”身后的唐月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张口就骂，“绿茶婊！爸爸都不在家，装什么装！”

    唐茜转身面对她，轻轻把成绩单放在了茶几上，笑的越发的柔和，声音软糯:“月蕊，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不管爸爸在不在家，教养，都是要有的。有教养被骂绿茶婊，没教养却自认为是真性情，这才是最大的笑话。”

    拐弯抹角的骂她没教养？！

    她这个暴脾气呦！当即伸脚就要踹她，就像是在学校踹她看不顺眼的女生一样。

    “你找死啊！”

    唐茜闪身轻巧躲过，刚好转到她身后，借力打力，直接就是一脚，踹在她屁股上。

    唐月蕊当即就以极其难看的姿势摔倒在地上。

    唐月蕊先动的手，那可怪不得她了。

    从六岁起学空手道防身，如今已经是黑带三段。也许是打不过彪形大汉，但打一个十几岁的不良少女还是很轻松的。

    周暮雨眼眦俱裂看着这一幕。

    唐茜穿着滨城一中宽大的校服，唇红齿白，眼波流转，施施然整理着褶皱的校服，一举一动散发着优雅高贵。

    而她两个女儿，一个没有半分形象趴在地上，另一个瞪大眼睛，面目狰狞。

    唐茜把她两个女儿衬托的如同山鸡一般，一文不值，可笑极了。

    就像多年前，她站在明颖面前一样。

    明明她更年轻漂亮，又是最后的胜利者，还是得到唐恺真心的那个人，可是明颖就那么静静看着她，好像在看跳梁小丑一般。

    谁更高贵，一眼明了。

    唐茜高高在上，俯视地上的女孩：“中考650分的题考200来分，考不上大学，你是想学你妈给别人当情妇吗？”她捂嘴轻笑，“这个还真用不着什么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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