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很快将她扯开,但聂孙氏仍是哭喊哀求着。
马县令皱眉,“何县丞,将这些银两秤一秤。”
其实不用称也知道,这余下银锭子顶了天有二十两,怎么可能够赎那次死之刑呢。
堂下,牛二柱两股战战,一股浓郁的尿骚味传来,小孩子们盯着他那破烂棉裤的裆,捂着嘴笑。
“这丈母娘倒是疼女婿,别是疼到了炕上去吧!”
“谁知道呢,那色胚子荤素不忌,连寡妇都敢强占,我看县令大人判得好,就是得废了他办事儿的家伙,看他以后还怎么逞能。”
“说不定这丈母娘不是丈母娘,是亲娘呢,不然这样的女婿,不跑得远远的,还想着倾家荡产的搭救他,怎么可能!”
旁人议论纷纷,聂孙氏浑然不觉,没有儿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她在家里头捧着牛二柱,愿意拿出这样多的银钱救他赎他,让聂杏儿温柔和顺些,只是想为聂家要一个儿子,否则她怕等到死,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埋不到聂家的坟地里头去。
眼瞧着那衙差就要把牛二柱拉走,聂孙氏疯了一样地冲上去拦,恍惚间,她似乎瞧见了聂芸娘,脑海中猛地蹦出一个念头来,她没有那么多银两救二柱子,可是聂芸娘有啊,她那漂亮的衣裳、金贵的首饰,还有那个差点归了她的长命锁,都值老鼻子钱了!
她跌跌撞撞地回转身子想要寻聂芸娘,可转眼间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却再也看不见刚才的人影。
聂孙氏发了狠,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上去撞开差役,抓着牛二柱的胳膊,喃喃道:“走,二柱子,咱回去,不能去了根,去了根就生不成儿子了,娘还指望你和杏儿给我们老聂家生个大胖小子呢!”
衙役一棍杀威棒,直接打的聂孙氏跪趴在地上。
马县令上任这几年,还从未见过这样敢在公堂上闹事的人,气得胡子都歪了,指着聂孙氏大骂刁民,“,藐视本官,咆哮公堂,罪加一等!先打二十大板,然后关到牢里头去!”
聂老二如何求情,聂杏儿是如何抢了钱匣子独自回了柿林村的,聂芸娘一概不知。
沈恒安瞥见聂孙氏想往他们这边来,便立时带着她离开了衙门口。
许是过了正月十五,街上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倒是有不少半大少年,拿着过年得来的压岁钱,在街上买零嘴儿吃。
沈恒安舍不得就这么送芸娘回刘家,瞧着前头的书局,便道:“你在村里头不是还念叨着要给明湛买那开蒙用的书本子,这些东西镇上不全,刚巧前头有间书局,不如就在县城里买了吧。”
芸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了。
书局生意冷清,两人进去的时候,掌柜的半倚着圈椅靠背打瞌睡,猛地站起身时,还差点撞着一旁的柱子。
“二位想买些什么书?我们这儿有刚到的话本子,太太姑娘们最爱看了。”掌柜瞧进来的是两个小年轻,下意识地便以为两人是订了亲的未婚夫妻,毕竟寻常人家的孤男寡女可不会这么大咧咧的单独出来逛街,是以他这话是对着沈恒安说的。
“不用那些。”芸娘自然看出掌柜误会了,急忙尴尬地拒绝,问道:“我要买些稚童的开蒙读物,三百千正合适,若是有旁的,不妨也荐来听听。”
芸娘少时请了先生在家学认字,但除了《三字经》这等学塾里的启蒙书本之外,学的便是《女儿经》、《女戒》、《女训》之类的书,自然是不适合聂明湛再读,在宫里头,她倒是见过太子读书,但且不说人家学的是帝王之道,明湛的那点儿小聪明,要与三岁能诵诗,五岁能作文的太子比,可就差远了。
掌柜讶异,再仔细瞧了瞧芸娘,看她作女儿家打扮,开口要的是开蒙书,老脸一晒,明白过来是自己误会了,他就说嘛,那男人一脸匪气,人家一个娇娇俏俏的姑娘怎么可能看上他。
他看了芸娘一眼,愈发热情。
芸娘倒是很快就选好了书,除了三百千之外,又额外买了《千家诗》、《训蒙诗》,又买了笔墨纸砚打算回去教聂明湛好好练字。
沈恒安瞧见纸笔,似是想起什么,道:“可否借掌柜宝地修书一封?”
这书局原本便有供人抄书的地方,左右纸笔都得自己买,掌柜的自然有无不可。
聂芸娘抱着书站在一旁,不欲看他信件,没料到沈恒安写了几笔,抬头问她,“柿林村的‘柿’怎么写?”
“啊?”芸娘以为他做了将军,当也读过几卷兵书,怎么会连字也认不全,下意识地低头,便瞧见那纸上写着,“父亲大人道鉴,我不做这劳什子的虎贲将军,请您替我向圣上告罪……”
她大惊失色,几乎脱口而出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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