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记起来,哦,好像今年是他十七岁生日,他早就过了在意过生日的年纪了,随意地说:“就在家随意做一桌吧,做碗长寿面。”
他想起毛毛了,他走了,毛毛是会被爸妈领养还是给他再找养父母呢,他们会对毛毛好吗?会给毛毛过生日买蛋糕吗?
谢沂春提前一天准备材料,第二天一放学就飞奔回家做蛋糕。
松软的蛋糕上雪白奶油涂抹得平平整整,里面是果酱和水果夹层的,上面又装饰着鲜艳的草莓和蓝莓,中间用巧克力酱写了happy birthday。现在十月了,买到反季节水果并不便宜。
他端着蛋糕,口袋里揣着礼物,小心翼翼地走到洛家门口,敲了门,开门的是他们家保姆阿姨。
谢沂春反倒松了一口气,把蛋糕递过去,说:“这是我送洛寒的。”
阿姨下意识借过蛋糕,围裙口袋里又被谢沂春塞了什么,听见谢沂春说:“这个也是给洛寒的……那我走了。”
他挺高兴的,转身回家去,还没走几步,被人叫住:“谢沂春!”
洛寒把蛋糕就放在玄关的柜子上,阿姨又把兜里的天鹅绒小盒子掏出来给他,洛寒打开一看,这表一看就很贵,没有几万买不到的。他突然就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带着怒气喊:“你给我回来。”
谢沂春心头一颤,不太敢过去,踟蹰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走回去了。
他慌张又茫然,干嘛这么凶,为什么啊?他又做错什么了吗?
洛寒跟教导处主任似的,拉着脸问他:“你这表多少钱买的?”
谢沂春支支吾吾地说:“五、五万。”其实远远不止。
洛寒知道他肯定在说谎,绝对不止五万。这个王八蛋上辈子就是这样,有了钱就拿去玩,从不知道要存钱,买了一堆跑车心情好了居然随便送给他那些狐朋狗友,也不知道他怎么过的日子,后来潦倒了,居然连个房子都没有,住都没地方住,穷的叮当响。
看来就是从小消费观不正确!穷奢极欲!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便是所谓的荆轮效应了,敢情他十几岁就敢这么乱花钱了,几万块的手表他说买就买,说送人就送人。这会儿房价还没涨,加点钱都够一个小房子的首付了!
“谁教你这么乱花钱的?”洛寒骂他,“我还以为你学好了,不乱花钱了,这么贵的东西你就买来当个生日礼物?这是你自己赚的钱?又是你爸妈的钱吧?还是问你外婆要的?你外婆就那么点棺材本,你都想给糟蹋了吗?还不会赚钱倒是学会乱花钱了,你哪里学来的毛病?”
谢沂春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眼睛一下子湿润了,特别委屈地说:“我打工攒的,没怎么花他们的钱……”
话还没说完,洛寒就打断了他的话,在洛寒心里谢沂春的信用值是负的,狼来了的话听多了,他不相信这小混蛋:“别骗我。这么贵的东西我也不能收,蛋糕你也给我拿回去。我不要。”
他拿起蛋糕递过去,谢沂春不接,又递,谢沂春伸手把蛋糕打翻了。
他红着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洛寒,喘着气,气得发抖,把手表给拿出来,看也不看,用力地掷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
他妈的这都快一年了!
他伏低做小那么久算什么?大热天的穿那么厚的古装,每天都跟水里捞出来似的,整个背上都捂得长痱子。他每天学做蛋糕,之前还烫得手指上一个水泡,前几天刚好。
他很容易吗?他做的还不够多吗?
凭什么这么对他啊?!
他再喜欢洛寒,也是有自尊心的好吗?他都觉得自己贱了。
“不要拉倒!”谢沂春气狠了,转身就要走。
“站住!”洛寒说,“你跑别人家里砸东西?砸了就想走?你怎么老是和蛋糕过不去?糕点师做个蛋糕容易吗?”
谢沂春气炸了:“蛋糕是我自己做的!”
洛寒皱眉:“你什么时候会做蛋糕了?”
谢沂春难受得整颗心都揪着,他为了忍住眼泪,鼻子里快有水流出来了,抽抽鼻子说:“我去学的啊,我上个月都在学做蛋糕,真的是我自己做的……”
他越说越委屈,凭什么啊,他还不够改好吗?还不够诚心吗?为什么对他那么坏啊?
他忍不住了,抽泣着,哽咽地说:“你干嘛老是不相信我,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不对。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洛寒看着他哭,觉得他真是个小孩子,心里也知道自己说的有点过分了,但话都说出口了,他说不出什么哄人的话来,说的出来也觉得不能和谢沂春说,他们是要绝交的。但这番话又挺触动他的,谢沂春确实乖了很多,他再这么对待小花,真的很像个恶毒的不讲道理的人。
洛寒犹豫着要说什么时,谢沂春蹲了下来,把扔在地上被他踩坏的手表捡起来,塞在口袋里,往洛寒家里走。
洛寒抓住他胳膊:“你干嘛?”
谢沂春甩开他的手,轻车熟路地往他家一楼洗手间走,洛寒爸妈他们都在客厅,噤声看着俩孩子。谢沂春从他家洗手间拿了垃圾袋,拎了拖把出来,把蛋糕的残渣装进垃圾袋里,弄得两只手都脏了,然后再拖地,拖干净,又风风火火把拖把洗干净放回去,提着垃圾袋走了。
一句话都没说。
刚才气氛太可怕了,洛寒爸妈这会儿才敢说话,两个小朋友就站在门口吵架,谁都听见了。
洛寒的妈妈说他:“小花就算做错了什么,他都和你这么道歉了,道歉那么多次了,你干嘛还这么对他?你对他好点不行吗?我觉得小花比你乖多了呢,你怎么这么坏啊。”
洛寒真是无语,后来要我把小花赶出去别管他死活的也是你呢。
可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谢沂春将来可能变成多么糟糕的的人。
谢沂春回去以后就不哭了,他死心了。
他受够了!
绝交就绝交吧!洛寒爱怎么着怎么着!
他再倒贴洛寒他就是乌龟王八蛋!!!
谢沂春:“……”
洛寒:“……”
他们回了教室,还没上课,教室里闹哄哄的。
有个同学站在讲台上,把杂志卷起来当扩音器,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喊:“洛冰山和谢小花复合啦。”
下边一片人啪啪啪鼓掌,叫好,起哄。
谢沂春耳朵都红了,吊儿郎当地问:“闭嘴!什么复合?你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儿。”
对方了然地点点头,转头说:“谢小花说我说得不对,我也觉得不对,不能说复合,应该是复婚。恭喜谢小花和洛冰山复婚。”
同学们嘻嘻哈哈地笑,觉得好玩,起哄得更厉害了,还有来推他家把他们推作一堆,喊“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
谢沂春整张脸都红透了。
洛寒想起来,他的少年时代这种事似乎是不少见,他只当成开玩笑,却从没注意到谢沂春会因此而脸红。
本来青春期小孩子的性/取向就很模糊,谢沂春那时候因为失去外婆对自己倍加依赖,平时大伙又都爱这么胡说,他懵懵懂懂,分不清友情和爱情,就以为自己喜欢最要好的朋友了。
这帮人全是帮凶啊!
洛寒想到这,沉着脸,冷冷地扫视了周围一圈,他目光所及之处都噤若寒蝉,没人敢继续开玩笑了。
“有点吓人啊。”
“你也不用真的生气吧,开个玩笑而已……”
“恐同即深柜哦。”
洛寒脸上不带一点笑:“有些事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以后不要再这样乱说了。我和谢沂春是朋友。”
谢沂春的脸色一点点变白了,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说:“对啊,你们以后……别乱说了。这种事怎么能拿来开玩笑的。”
放学,谢沂春犹豫了好半天才过去问:“我们一起骑车回家?”
以前是一直一起骑车上学放学的,绝交以后都有大半年没有在一块儿了。
洛寒没有拒绝:“好。”
路上,谢沂春装成漫不经心地问:“你今天怎么那么生气啊?你……你是觉得同性恋很恶心吗?他们也就开个玩笑,又没人会当真。你看我交过那么多女朋友。”
谢沂春说这话的时候,紧张得手心都汗湿了。真的很紧张,比他拍戏还紧张。
洛寒心里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装成不知道,面无表情地说:“不会,同性恋是一种正常的性取向。但我不是同性恋,所以不想被当成同性恋,我讨厌这样被开玩笑。”
他说得很决绝,想让这个傻孩子早点醒悟过来。
“哦……”谢沂春轻声说,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我也不是同性恋,不能让他们这样乱说。每次我都懒得管,后来就传得乱七八糟了。”
洛寒对他说:“你以前男女关系方面是处理的很不好啊,也不能都怪别人说。”
谢沂春上杆子问:“我们都和好了,那我今天晚上能去你那写作业不?”
他们受伤,这几天被许可不参加晚自习,其实作业也可以偷懒不写,但是谢沂春想找个借口去洛寒家。
洛寒皱了皱眉,看谢沂春这么期待地看着自己,勉强答应了。
谢沂春在家陪外婆吃了晚饭,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跑去洛寒家。他爸妈大概还在医院加班没回来,只有保姆在,他打了声招呼,蹬蹬往二楼洛寒房间跑。
洛寒坐在书桌的一边,开着台灯,桌子另一边摆了另一张椅子。谢沂春熟稔地把包挂在椅子背上,坐下,莫名地有种胜利的快感。
他抻着脖子看洛寒正在全神贯注看的书,又是本全英文的医书,或许是因为洛寒的表情太严肃,让他也不由自主降低了声音,轻声问:“你不写作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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