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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宝贵耽搁不得,经过一番打听终于理清路线。谢山立即动身,除了他父亲留下的那本书、红色丹丸以及最重要的泥偶,再没其他东西,称得上孑然一身。
最近的一座拾文馆,距离长河镇也要半日路程,谢山出镇后连续赶路三个时辰,便觉得四肢僵疲。
毕竟前天狼州已落雪,正值冬寒,纵然经过一次洗髓伐毛,体质有所提升,但再怎样也只是十四岁的身体,又没有一件棉衣,所以他并不硬撑,快赶几步,进了路旁一间酒肆。
室内座位占满九成,却并不嘈杂,火炉烧的极旺,客人倒有大半是书生打扮,想来也是赶着这次拾文馆开馆,他们中有的趁酒兴高谈大论,开口尽是子曰诗云,有的人沉敛少言,啃热烧饼喝冷酒。
谢山太穷了,花了六个铜板买个馒头和一小碗劣酒,寻了个靠近炉火的位置,小口独饮,烤火暖身子,他身边的酒客里,有街痞草莽,有读书种子,在少年眼中都各有味道,值得他琢磨欣赏。
在前世的修行界,谢山是个小有名气的怪异修士,他并不喜欢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神仙做派,更爱混迹市井,喝花酒交朋友,听说书给赏钱,看梨园戏倒喝彩,偶尔和人吵的凶了,也掀桌子打一架,有时抓着一把花生豆蹲在街上和小孩儿闲聊。
这是他现代生活养成的秉性,如今也没有丝毫改变。
谢山以看热闹的心态,望向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人,他锦绣华服外罩一件白狐氅,纶巾环佩,一股清流富贵气。
此人被一众书生簇拥在中间,众人对他的各种溢美之词不断,诸如才高八斗,惊才绝艳之类的,年轻人神色颇为自负,显然是个骄傲的人。
桌上另一个文士打扮的高瘦家伙,也许是年轻人的拥趸,逢迎赞叹道:“子安你大名闻名于州县,他日金榜之上必有高位,如此雄才,这次开馆定是第一,愚兄不才,只盼能一睹佳作,此心足矣。”
被唤作子安的年轻人含笑点头,觉得高瘦文士所说有理。
文人相轻,他如此狂意,自惹得其它桌上人不满,当即便有人出声呵斥道:“温子安虽有几分诗赋小才,治国策论却不出众。或许能讨巧于肃王,但科举正途倒未必通达,南岭能有什么才子,呵。”
此语才落,便有人接口道:“他温子安诗赋之才,也只是在南岭一隅恰巧得名,大半是借了家中富贵的光,如果放眼我整个狼州,怕是要泯然众人矣。”
文人嘛,喝嗨了酒,嘴炮一番是难免的,一句一句争下来,开始还能表面和气,但随着火气逐渐积累,双方互吵十余句后,酒肆里就喧沸扬天,彼此撕破面皮相互攻讦呵斥,声音越来越大,偶有骂声,彼其娘之。
骂到最后眼见一场殴斗将起,一直沉默的温子安终于出声,冲着对他出言攻讦的人傲然道:“诸位若对温某才学有所质疑,不妨依次与我斗文争胜,若我不能夺魁,则斟酒赔罪,日后见到胜我之人,百步之外主动退避就是,何必粗言秽语,厮打殴斗,损毁了酒肆桌椅酒坛,更是伤了斯文体面。”
温子安英气逼人,俊逸才子,此言一出,自有一番折人气度,纵使对他不忿的几人,也觉得这方式不错,众位书生便按捺下火气,重新入座,约定以文采相比。
其余闲观客人,都觉得这次喝酒真是值了,竟遇到了这样的热闹,回去与邻里说说,倒也有趣,便渐渐安静下来,有人还多要了些酒水吃食助兴。
此间掌柜姓赵,是个跛足中年汉子,刚才眼见就要打起来,微胖的脸上满是愁苦,在心中大叹倒霉,不想此时峰回路转,一番纷争就此平息下去,他长松一口气,对温子安生出几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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