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当时含着泪,如爪牙锋利的幼狼濒死的绝望,“我还能活着……我想过你告诉我的生活,有自尊,有希望的,活下去。”
而今这一切,是他陈叔应实现的承诺。
他抹去她过往十四年经历的所有不堪,令她在他羽翼之下再世为人。
侯景之后又如何?
他陈叔应想要改变一个小小羯女的命运,谁也不能阻挡。
他要让她从泥泞里爬起,不再是当初浑身尖刺的悲观女奴,他要她和别的姑娘一般幸福美好,娇艳美丽。
璎珞被陈叔应看得久了,血液发热:这光棍儿大王这般直勾勾看着她干什么?
好慌……
半晌,陈叔应启唇淡问,谁也不知他不动声色间,一个惊天秘密已被他翻覆掌下:“二更也不休息,找本王何事?”
璎珞按捺下心头不爽,低眸道:“璎珞拜见大王,弟弟月风深夜未归,我这当姐姐的很是担心,听闻他来了您这儿,特来寻他。”
“月风被我派去了部曲营中,这三日都回不来。”
“什么?!”
嘎嘣。
璎珞脑中仿佛有五铢钱串子的齐齐红线断裂,呲啦呲啦钱洒了满地,不见。
少女的婉转娇声,终于让大安殿死气沉沉的夜晚多了生气,陈叔应放下朱笔:“怎么了?”
“……”
璎珞看地抿了抿唇,又想暗骂陈叔应,然而见他英姿飒飒瞧着他,心说看在他脸美的份上,淡定、淡定。
“大王应该提前告知我的,我是月风的阿姐。”
陈叔应轻轻笑了声。“你在抱怨本王?”
“……璎珞不敢。”
“若无其他事就退下吧。”
璎珞悄悄抬了眼皮,见那尊大佛又埋头看着什么了,仿佛确实很忙,看她一眼的功夫也无。
只他如此低头的容颜,仅仅惊鸿一瞥,却俊美如铸。
虽是人人洗漱休眠的二更时分,这豫章王依然玉冠宫绦、穿戴整齐,连鬓发也一丝不乱,处处是由仆从精心打理的恰如其分
他仿佛总无懈可击,一丝不错,但正因如此,让璎珞觉出一种束缚感,再华丽俊美,也不过缠在茧子里的蝶。
陈叔应见少女扭着衣袖还不走。“还有何事?”
璎珞虽说叫谢真表兄,但那实在表了不知多少表。豫章王的母亲与爹爹是堂兄妹,这个表兄就近得多,再者璎珞想,她总不能向想追慕的郎君借钱吧。
璎珞想着谢真,抿唇下了番决心,望青年王侯一跪:“大王表兄,我想向您借点儿银钱!”
“……借钱?”
连表兄都叫出来了,陈叔应还记得先前让她留下,她有多嫌弃呢。
……
李得得了陈叔应之令,迅速去准备一千钱来,以锦袋装好沉甸甸一袋子给少女抱着。
璎珞悄悄瞟一眼陈叔应,但见王侯专注勤恳的工作着,仿佛也不那么讨人厌。
给钱真爽快。
陈叔应见璎珞还不走,心头暖了一下,唇瓣绽开笑影:“你若舍不得走,本王可许你留在此处陪本王一刻钟。”
“不是!”少女斩钉截铁否决。
“……”
“我听阿娘说,我的名字是大王您起的?”
陈叔应现在已是好心情全无,不想施舍任何“恩典”,冷冷“嗯”了声。
“那您可能够告诉我‘璎珞’究竟何意?每每问阿娘,她都说不知。”
谢氏,自是不敢对陈叔应随意置喙。
然陈叔应埋着头,根本不理她,李得见状赶紧将璎珞“请”了出去。
璎珞刚才对陈叔应培养起的一点感激,尽数溃灭。不过她也根本不想多呆:
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思,但看此人冷淡寡情得很,肯定随口取的,跟阿猫阿狗一般。
第二日,璎珞问谢真,谢真道:“璎珞妹妹你可别嫌,你这名字再比之美好也没有了。”
谢真笑吟吟,灵巧拿起璎珞颈间的一串宝珠,动作流畅自带美感。
“璎珞是指神佛脖子上的项链,由世间众宝所集,寓意着‘无量光明’。”
璎珞痴愣,深琥珀色的眼底不自觉的闪现过一丝阴暗,仿佛有什么暗藏于心头的渴望与震撼,在冰下浮动。
然她思索不透,茫茫不知,只拿着脖颈间的珠串子喃喃:“真这般美好……”
“璎珞妹妹,你爹娘定爱极了你,才给你起这名字。”
爱……爱?!
璎珞猛地吸了口凉气,狠狠咳嗽,想起昨夜要钱时,那寡淡无趣的、二十四有余还一条光棍儿大王表兄。
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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