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尝试着从外墙攀进窗口,他们甚至来不及穿妥所有的衣物,只套上了鞋子与外套,就一前一后的,从暗门走进了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窄小通道里。
娼妓回头张望,可以看见暗门正在缓慢地自行合拢,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光线从宽如手掌渐渐收窄到只有一根丝线那么粗,最后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摸索着在通道里往前走,奇异的是,她还能够听见不同的房间传来的声音,就像他们正在这个宅邸里行走。她明白了,这正是她从一些工匠那儿听说的,有些贵人会在宫殿或是宅邸里设置暗夹墙,以便在突然遇到敌人的时候能够挽救自己的一条性命。
她立刻抿住了嘴唇,丰满胸膛里的心猛烈地跳着,如果昨晚她陪伴的不是乌尔比诺公爵,而是其他的官员,她可能也与其他姐妹一样无缘无故地死于非命了,只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安全了……没人能比她们更清楚,乌尔比诺公爵是个多么怯懦又薄情的人。
他带她走,可不会是为了昨晚的“爱情”,有可能他只是需要一个帮手,又或是一只诱饵,一张盾牌,这些大人,不到最后关头,你都猜不出他们会干些什么事儿出来。
乌尔比诺公爵带着娼妓走了大约有三百尺左右的距离,就停了下来,改而爬下一条同样窄得可怕的梯子(它窄到他们必须收紧胳膊才能通过),到达下一层的地面后,他们又继续往前,接着又下了一层梯子,这次他们走了一百来步就抵达了终点,公爵打开了门,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处地下通道的端头,他们沿着通道连奔带走了十几分钟,从圣十字教堂的陵墓里钻了出来——这里竟然也是一片狼藉,找不到一个还能呼吸的人。
乌尔比诺公爵的面色阴晴不定,他的手放在了他的短剑上,望着身后的娼妓,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
“我能找到人送我们出去!”这句话娼妓几乎是尖叫出来的,而它到来的是那么及时,公爵的脸上满是怀疑之色,但到底没有拔出剑来:“你能?”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道儿哪。”娼妓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说。
乌尔比诺公爵最终是怎样逃出博尔吉亚士兵的搜索的,至今无人得知,有人说,他是被藏在一匹腐烂的骡子肚子里被伪装成皮匠的小偷送出乌尔比诺的,对此乌尔比诺公爵断然否认。从他突然出现在曼图亚侯爵领时,他就坚持说,自己是凭借着过人的武技与勇气,突破了上千名博尔吉亚士兵的防线,一路奔驰到曼图亚的,他甚至说,如果不是博尔吉亚这般寡廉鲜耻,忘恩负义,他又是那样无辜地遭到了背叛与欺骗,是一定会召集起士兵,与其决一死战的。
对于乌尔比诺的沦陷,人们众说纷纭,一部分倾向博尔吉亚的人认为,就如凯撒.博尔吉亚所说的,乌尔比诺夫人的暴行不可能没有公爵的示意或是放纵,毕竟一个女人又怎么能够不畏惧其丈夫的权威,更何况,就算凯撒.博尔吉亚用其卑劣的手段取得了乌尔比诺,但只要他胜利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瑕疵也无伤大雅;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凯撒.博尔吉亚的行为无疑是破坏了他与乌尔比诺公爵之间既定的盟约,这无疑是一种下作的,令人不安的行为,因为他若是可以对乌尔比诺公爵这么做,也可以对其他追随他的领主这么做。
尤其令人不快的是,在以一顶枢机主教的帽子与丰厚的年金来诱惑乌尔比诺公爵自行放弃对领地的所有权未果后,教皇亚历山大六世那里竟然传出了乌尔比诺公爵是个无能之人的传闻,也许他们是想要借此证明乌尔比诺公爵没有资格统治他的领地,但雪上加霜的是,正在威尼斯的乌尔比诺公爵夫人竟然说,就算不能作为妻子,她也愿意作为“姐妹”与公爵相伴一生。
因此,人们在肆意嘲笑了乌尔比诺公爵后,又不免升起了兔死狐悲之感,毕竟他的今日,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明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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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费拉拉的卢克拉莱西亚接到了凯撒.博尔吉亚的一封信件,信件里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他的计谋与武功,对此卢克莱西亚甚至懒得多置一词,草草看过,就将羊皮纸折叠起来,放在一边。
“你不回信吗?”费拉拉公爵的长子阿方索托着下巴问道。
卢克莱西亚摇摇头,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从圣父与凯撒给她的信里,丝毫不提乌尔比诺公爵的事情,她就能够猜到他们的打算了。
“我以为他们很爱你呢。”阿方索第二说。
卢克莱西亚给了他一个疲倦的笑容。
“卢克莱西亚,”他问道:“你不是我经常能见到的那种傻瓜、白痴——所以,你真要永远这样下去吗?”
“我没有选择,阿方索。”
“你有,”费拉拉公爵的长子说道:“你有,卢克莱西亚,我愿意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