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随凯撒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看穿了,凯撒.博尔吉亚其人,虽然表面上能够对他看重的人言笑晏晏,谦恭温和,可是呢,一旦你没用了,甚至造成了阻碍,他除去你的时候,是一点犹豫都不会有的。
其他人不论,就说卢克莱西亚.博尔吉亚吧,被凯撒奉做珍宝的妹妹,她在穿越亚平宁山脉的时候,遇到了那样可怕的事情,当时正在那不勒斯作战的凯撒也不曾有一日放下指挥官的权职,或说,有一日摆脱残酷血腥的战斗为他带来的快感——如果这还能推到责任上,那么,他知晓此事时,未曾戴上面具的脸上,露出的狂喜与扭曲的笑容,列奥纳多实在无法为他找到第二个解释——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妹妹的生死与痛苦,而是捉住了乌尔比诺公爵的把柄,并且可以将其作为进军乌尔比诺的理由吧。
但作为一个被豢养着的工匠(列奥纳多可没把自己看得太高),列奥纳多没有对此事发表看法的权力,他一向是沉默,孤僻的,意外的,这点获得了凯撒.博尔吉亚的赞赏——他给了列奥纳多一个权力与任务,那就是让他巡游他的领地,从罗马涅到托斯卡纳,丈量与绘制领地上的每一座城堡与要塞,或是其他任何他想要去观察与测量的东西——这几乎可以说,他是让列奥纳多.达芬奇去做一个探子,也有可能,他在得到米开朗基罗后,对达芬奇在雕塑与绘画上的需求,也不再那么强烈。
当然,最终,列奥纳多.达芬奇也只是一只用于掩饰的面具罢了,真正的探子是米盖尔.柯烈罗,但他那道横贯面孔的伤疤,与强壮的身材,娴熟的身手,人们一见到他就不免升起警惕之心,但如果他只是在为一个富有的画家与雕塑家做护卫,那就一点也不起眼了。
他们在阿雷佐大广场附近的一座旅店中留宿,用过晚餐后,米盖尔声称,他要到周遭的街巷里去找找乐子,还问列奥纳多要不要一起去,列奥纳多以多日奔波,疲累不堪拒绝了,米盖尔咧嘴一笑,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列奥纳多估量着米盖尔的行走速度与旅店到广场的距离,关上门后,迅速地屈身到窗台下面,从身边的行囊里抽出黄铜的短笛,把它拧开,又组装起来,让它变成一个像是被拧了头的“U”字模样的怪物,他小心地将管子的一端伸出窗口,一端抵在眼前,你不断地调整着角度,直到看见那个正在大广场的边缘慢慢行走着的刺客。
阿雷佐的大广场有着一个相当奇特的地方,那就是它是倾斜的,他们的旅馆位于大广场的下方,而米盖尔行走的方向是上方,今天又不是开放集市的日子,广场上的人不多,所以列奥纳多能够非常轻松地捕捉到米盖尔的身影——他的影子在最后的余晖中拉得很长,列奥纳多不断地挺着身体,变化着角度,希望自己能够看到更多一些——就当米盖尔即将走出他的视野时,两个身着短外套,披着斗篷的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迎接他。
列奥纳多努力先要看清斗篷上的家族纹章,但就在那一刻,米盖尔.柯烈罗突然转过了头,列奥纳多猛地收回了怪模样的“短笛”,整个人缩回到窗台下,就算知道这个距离米盖尔未必能看看窗台上小小的金属口,但他还是忍不住大口喘息,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快到让他有些神志恍惚。
“怎么了?大人。”前来迎接米盖尔的人问道。
“没什么。”米盖尔说,他看到他和列奥纳多的房间窗口,突然闪过了一道金属的光亮,而作为刺客,他对这个再敏感不过。
他抬起一根手指,“可以拜托你们一件事情吗?”他问。
“当然可以,大人。”来人说。
“帮我……看好我的同伴,如果可能,别让他离开旅店,同时……”米盖尔说:“看看有什么人会来和他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