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尼枢机装模作样地叹息道:“没错,就是那个时候,但您要问我,究竟是哪个时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那不是我能决定的——不过我想,就我最近看到的那些东西,它距离我们也不会太远了吧。”他做了一个翻阅的手势:“现在罗马城中的每个人,从亲王到乞丐,都在渴望着听见博尔吉亚的死讯,无论是圣父,还是罗马涅公爵,他们简直就像是被逼到了角落里的老鼠,只要再向前一步,他们就会跳起来咬人了。”说到这儿,他愉快地笑了起来:“您看,大人,这么好的时机,实在让我很难控制自己的手不去捞上一把,放在平时,作为一个佛罗伦萨人,十万金杜卡特未必能够打开梵蒂冈宫的大门,但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如同被红布逗引的公牛,只要略加挑拨,就会往你需要的地方撞,哪怕后面正有一柄利剑等着他呢?”他殷切地望着朱利奥:“我希望您能够明白我的想法,虽然我是亲吻了亚历山大六世的手而得到这顶红帽子的,但我的心里,却一直渴望着有一位拥有无上美德、虔诚而贞洁的牧羊人来引领我们,为此即便需要我去跪拜魔鬼,我也是会去做的——所以,”他放低了声音:“若您能够代我转达,我是说,那位可敬的长者,若能理解我苦衷,那就再好也不过啦——若是您们有任何需要,请记得,我总是站在您们一边的。”
朱利奥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不禁微微一笑,看来这位的真正目的,乃是通过自己来向皮克罗米尼枢机献媚,不管怎么说,那些聪明敏锐或是具有财势的人早就看出来了,现在这些枢机主教中,在亚历山大六世之后最有可能成为教宗的只有可能是皮克罗米尼,哪怕是现在,教皇也无法在罗马撼动皮克罗米尼枢机的势力,他的私生子也对锡耶纳抱持着谨慎的态度——当然,他也知道,索德里尼在博尔吉亚面前另有一通相反的说法,甚至会发誓说,只要给他时间,索德里尼家族就会将佛罗伦萨双手奉上。
但他最有可能做的事情,就是藏到罗马或是佛罗伦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等到这场残酷的戏剧落幕,他会第一个跳出来,疯狂地向最后的胜利者鞠躬致贺。
不过索德里尼枢机还是要略向皮克罗米尼枢机这里偏一点,不管怎么说,博尔吉亚家族对待敌人和盟友的态度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朱利奥最后还是设法打发了这位索德里尼枢机,皮克罗米尼枢机早在献主节的时候,就不再出现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索德里尼虽然也是拥有一票的枢机主教,但这样的人,根本不是真心或是言语能够打动的,他注重的是眼前与手中的利益,这些,到时候再给也来得及。而且朱利奥也很好地利用了自己身为佛罗伦萨人的身份,虽然没让他遂了最初的心愿——亲自向皮克罗米尼枢机展示他的“忠诚”,却也没让他过于失望,更确切点来说,他离开的时候,非常得意于自己与朱利奥.美第奇成了一对儿“挚友”。
若说有什么遗憾的地方,大概就是他没能从这位年轻的朋友这儿骗到确切可信的名字、地点或是时间,他甚至没让朱利奥.美第奇承认那些册子正是皮克罗米尼的作为。
讨人厌的不速之客走了,皮克罗米尼枢机从一旁的门外走了进来,一边将手放在朱利奥的肩膀上,一边问道:“这是今天的第几个啦?”
“第十二个了。”朱利奥疲倦地说。
皮克罗米尼枢机安慰地拍拍朱利奥的脑袋:“好吧,今天到此为止,十三不是什么好数字,”他说:“让他们去把门关上,就算来的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我们也不接待。”
“如果是皇帝,”朱利奥一本正经地说:“那还是要接待的,”他向皮克罗米尼枢机眨了眨眼:“但我就不必啦,那肯定是要劳烦您的。”
皮克罗米尼枢机被他逗笑了:“你要尽快熟悉起来,”他温声道:“等到尘埃落定,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朱利奥惬意地在枢机的抚摸下闭上眼睛:“还有约书亚呢,老师,也不知他怎样了,我很想念他,希望他能早日回到我们身边。”
他闭着眼睛,没看到皮克罗米尼枢机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冷酷起来,但他的手势与语调一点没变:“安心吧,”他说:“他也是我的‘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