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受难日是复活节的前三天,星期五,而守夜日是复活节前的第二天,星期六,这天是耶稣受难与耶稣复活之间的关键时期,白昼时分,人们不做弥撒,到了夜晚,才举行守夜礼弥撒,以此来庆祝耶稣终于战胜了死亡与邪恶。
但在守夜礼前夕,所有的蜡烛都要被熄灭,圣彼得大教堂前的蜡烛也不例外。
问题是,这些蜡烛都是为了卢卡大主教,朱利奥.美第奇祈求得活而点燃的,一开始,枢机主教们还在为难,若是依照传统与教规熄灭蜡烛,会不会让已经有点……让人担心的庇护三世彻底爆发?没想到的是,约书亚刚去说,庇护三世就答应了,于是他们又开始讨论,是不是圣父已经将对死去弟子的爱,转移到了另一个弟子身上?毕竟对任何人来说,一个真正脱离了世俗的躯壳是无用的,而就算是教宗,也需要一个继承人,另外,约书亚.洛韦雷也不错啊,虽然在耶稣受难日时为了防止暴民冲击圣坛,他一连杀了四个人的行为不免令人诟病与忌惮,但也是为了保护他的老师与圣父哪……而且,圣父也为他严厉地处置了奥尔西尼家族与科隆纳家族。
枢机主教们聚在一起,在梵蒂冈的大厅里互相交换着诡异的小眼神,不断地扫视着两个分别站在厅堂一侧的洛韦雷,这对血缘上的父子看起来感情不佳,但无论如何,大洛韦雷也得忍下这口气,谁都知道,在1484年的时候,大洛韦雷就因为教皇之位而与博尔吉亚厮杀到了两败俱伤,结果便宜了英诺森八世,1492年的时候,又惜败于罗德里格.博尔吉亚,后来他逃到法国,却因为路易十二与博尔吉亚的交易,“从马上跌下因此失去了男人的象征”,而没有那两颗球球的家伙是不能坐上教皇宝座的,他再要达成自己的野心,就只有指望他仅有的一个儿子了。
此时的圣彼得广场,已经被前来朝圣与祈福的人挤满,而数列衣着华丽的雇佣兵与修士前来打开一条道路的时候,还引起了不满,他们一开始只以为,这些人是在为一个公爵或是一个国王开道,但一些聪明人已经发现,道路的尽头竟然是梵蒂冈宫,他们立即激动起来,并不断地告知身后的人——果然,庄严的喇叭声后,身披白色祭衣,头顶高冠的庇护三世在梵蒂冈宫的门前出现,身后跟随着弥撒的队伍——密集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即便有雇佣兵横过长矛,尽心竭力地予以阻挡,但狂热的信徒们还是拼命地挥舞着手臂,前倾身体,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教皇的祝福。
枢机主教们见此都有些害怕,之前他们也努力劝阻过了——梵蒂冈宫有密道可以直达圣彼得大教堂,圣父完全可以选择一条更安全的道路——博尔吉亚刺客留下的灰黑痕迹还未完全被打扫干净哪,教士们只得铺上丝毯遮掩。现在庇护三世竟然要就这么从梵蒂冈宫走到圣彼得大教堂去,虽然距离不远,但还是让他们悬着那颗小心心放不下来。
但庇护三世没有一丝畏惧之色,他缓慢地大步而行,举起手,做出祝福的手势,人们更加疯狂了,他们跺着脚,呼喊着:“庇护三世万岁!”声音如同海啸一般冲向浩瀚无垠的穹苍,激荡回环在整个罗马,而庇护三世一直微笑着,毫不厌烦地向每个看向他的人赐予祝福,一段短短的,只有区区数百尺的道路,他们竟然足足走了有一刻钟,而在这一刻钟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着突如其来的幸福而昏厥过去,就连最铁石心肠的男人也流了泪。
在圣殿前,庇护三世先祝福了新火,教士向他奉上了蜡烛,圣父在蜡烛上刻出一个十字,再在左右两侧分别写上希腊字母的第一个与最后一个,以纪念耶稣予人类的救恩,以及他作为万物之始与万物之终的身份;刻划年份,代为宣扬主的荣耀,象征着将这一年的时光献给主,然后在蜡烛上按上五枚乳香钉,代表着耶复活后的五处伤痕——肋下,双手,双脚。
庇护三世将蜡烛在新火中点燃,此时,云层掩住了星光月色,只留下一片黑暗,而他手中的复活蜡烛,成为了人们眼中唯一的光明。紧接着,这位可敬的圣父举着复活蜡烛,前往圣彼得大教堂,途中,他连续停下三次,每次颂祷并举起蜡烛:“基督之光。”而他身后的人们则齐声唱和:“感谢天主。”
直至走到神圣的祭台前,庇护三世才终于止步,他举着复活蜡烛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却没有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那些举着蜡烛,想要第一个,或是最先几个从复活蜡烛上点燃自己蜡烛的主教与贵人们都被修士巧妙地阻拦住了——他们也立即明白,第一个得以从圣父手中领取信德之光的人,已经被选定了。
这时候,人群中再次产生了小小的骚动,从远至近,摩肩擦踵的人们再次让开道路,不过这次,他们之中,大多也是心甘情愿的。枢机主教们踮着脚张望过去,看到从梵蒂冈宫的方向,来了一小群人,他们簇拥着一个只穿着朴素的修士长袍,甚至没有戴帽着鞋的人,径直向圣彼得大教堂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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