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与他相比,就算是朱利奥.美第奇枢机,也显而易见地逊色了。
小马丁抿着嘴唇,他不是说朱利奥.美第奇不好,但……见到朱利奥的时候,他是有些失望的,因为他除了秀美的容颜,渊博的学识与慈悲的心肠之外,竟然与他的几个兄长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他一样会对小马丁开一两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一样会用好吃的来安抚毛了的小仓鼠……他与人的距离是近的,并不如马丁所想象的那样神圣。
虽然知道,自己如果问出那个问题,或许还会被狠狠地抽上几下,但马丁.勒德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德西修士……老师……我想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德西修士阴冷着面孔说道,在他一个没注意的时候,马丁.勒德就被那位小洛韦雷枢机迷惑了,或者说,现在罗马城中,被这位如同苦修士一般生活的枢机折服的人并不少,尤其是那些仍然有着良心与热血的年轻修士——他们还年轻,见过的事情还太少,不知道有些时候,即便是对自己,也毫无怜悯与慈爱之心的人是最可怕的。
“正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要问!”马丁喊道,第一次凶狠地瞪着自己敬爱的朋友与师长:“朱利奥.美第奇坚持圣职人员在违背教会法后,不应被绝罚,或是在卸职之后,依然能够与人亲爱,缔结婚约,生育儿女——是不是……因为他自己就有一个私生子?!”
德西修士的脸色顿时变了,朱利奥.美第奇有一个私生子的事情,在成为宗座阁下的私人秘书后,他也是知道的,但……马丁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因为那个孩子有着一半博尔吉亚血脉的关系,为了他的安全,这件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如果说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朱利奥.美第奇。
朱利奥是为教宗阁下取一份秘密卷宗才回到图书馆的,他还为马丁.勒德带了一些蜜饯,在修士们去取卷宗的时候,他问了问马丁在什么地方,就来了,没想到却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小马丁也察觉到了德西修士的视线——他忐忑不安地转身,果然看见了朱利奥.美第奇。
美第奇一定听到了,马丁想,同时心中不免泛出了几分苦涩与歉疚,他真的,不是怀着恶意问出这句话的,一定要说,大概就是不甘于发现自己敬仰过的人居然也曾经犯下过这样的罪孽……他只是,只是想要知道……
“既然已经有人告诉你了,”朱利奥温和地说:“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是的,马丁,我有一个私生的儿子,那时,我决定放弃圣职,与她缔结婚约,如一个俗人般的度过一生……只是命运残酷,我们最终还是间隔于生死两侧,永远不得相见。
我的孩子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但是,”他走过来,将那袋蜜饯放在马丁的手里:“我只所以强烈地反对约书亚.洛韦雷枢机的提议,并不是完全因为我之前犯下的错误——当然,我也不希望被绝罚啊,”他以玩笑般的诙谐语气说道:“那是因为,马丁,也许你现在还无法领悟到,我们并不是圣人——无论我们是否背负圣职。或者说,即便是圣人,也会犯错,犯罪——圣彼得在鸡鸣之前,三次不认主,但主有不认他么?耶稣基督复活后,三次出现在彼得的眼前,又三次问他是否要做主的牧羊人。
而我们竟然能够比耶稣基督更伟大,更无缺么?耶稣基督都能原谅不认他的圣彼得,而我们甚至要一次将人打入到火狱中去么?
他们若只是为了追逐俗世的欢乐,而舍弃了神圣的职务,那就让他们远离荣誉好了,作为圣职者的时候,他们是必须恪守职责,承受义务的,但若是他们不再是圣职者了,就依照俗人的要求去要求他们,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但如果没有严苛的法令与沉重的责罚,”马丁.勒德听到这里,不禁反驳道:“您又怎么能够让人们依照您的话去做呢?”
德西修士闻言不由得一窒,而朱利奥只是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最后一次伸手捏了捏马丁.勒德的脸。
“你可真是只顽固的胖仓鼠啊,”朱利奥说:“不过这世上每个年轻人都曾经如此过,我也是——我并不会因此对你生气,但马丁,就如我之前所说的……”
他看了一眼德西修士,德西修士眼露哀求之色,但最后还是退到了一边。
“马丁.勒德,”朱利奥给出了他的判决,他的语气依然温和,甚至有些平淡,内容却如同雷霆一般击打在马丁的头上:“你被驱逐了。”
“你可以不必从罗马离开,但从此时起,梵蒂冈宫、皮克罗米尼宫以及皮克罗米尼家族的修道院与教堂,还有美第奇家族的宅邸,都不再是你可以踏足的地方——我不会再见你,你的老师,我的老师——宗座阁下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