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她拉起来,却险些被她拽倒在地——比安卡的力气大得出奇:“这是一个阴谋……”她喃喃道:“不然呢,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该那么做,她应该走开,回到弗利去,她仍然可以有孩子,男孩,女孩,没有什么不能被她舍弃的……她不应该躺在这里,好像随时都会死,我以为……她会……永远这个样子,没有什么能够击败她……因为她是那么的自私,那么的……残忍……朱利,她不该在这里……”
“她为什么不该那么做?”朱利阿诺不忍心地说:“她爱你。”
“怎么可能!”比安卡大叫起来,一边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麻木的双腿让她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她的手被椅脚上的金属装饰割破了,血留了出来,她却一点不觉得痛:“她不爱任何人!朱利!她不爱我们,不爱我,她谁也不爱,除了她自己!”
“她变了……比安卡。”朱利阿诺说:“只要是人,总是会改变的——她变了,比安卡,你也应该变了,你应该从噩梦里走出来了。”
“我不相信……”
“事实如此,她救了你和小科西莫的命。”
“我不会原谅她的……”
“我也不要你原谅。”
朱利阿诺猛地抬起头来:“您醒啦!?”他欢喜地高声道。
“很难不醒,有两个人就在你耳朵边吵吵嚷嚷,大喊大叫,只要不是个聋子,就只能醒了。”卡特琳娜在床榻上转过头,她的面容依然憔悴,声音低沉,但那双在蜡烛的光亮下愈发明亮的眼睛说明她还是那只来自于弗利的凶悍母狼。
“去叫医生来,给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卡特琳娜一醒来,就依照她一贯的风范开始发号施令:“还有,我饿得要命,让他们弄点浓汤过来,要油脂厚厚的那种。”
“你现在应该吃些清淡的呢。”朱利阿诺根本不在意卡特琳娜的态度,她救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就算让他到地狱里打水也行啊。
“呸,那些蔬菜果子又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兔子。”卡特琳娜如同鹰隼般的眼睛一下子就攫住了朱利阿诺悬挂起来的一边胳膊:“你的骨头折了?这样要吃更多一些的肉才行,让他们一起烤几只鸽子上来吧。”
朱利阿诺欢天喜地地出去了,留下母女两人。
“我不后悔,”在可怕的寂静中,卡特琳娜说:“十七年前,把你和你弟弟留给那些暴徒的时候,我没有后悔,现在……也不会。”
“我从不后悔,比安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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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卡特琳娜这样的伤势,是不可能痊愈的,高热褪去之后,她的胸口就如同魔鬼作祟般地鼓起了一块,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而且若是伏在胸口听,就能听到犹如破了的皮鼓嘶嘶作响的声音。
也正因为如此,她得以以苦主的身份,参与到美第奇联盟的秘密会议中去,毕竟将来,小科西莫将要继承的三处领地里,有两处是她的。
“佛罗伦萨中,确实有人开始对美第奇不满了。”内里说。
“大概不只是不满,”卡特琳娜讥讽地道:“土耳其人的价钱可不便宜,而且还是一整个雇佣兵队伍。”
“知道是那几个家族吗?”朱利阿诺问道。
内里说了几个家族的名字。
“他们不是一直在与我们合作吗?”朱利阿诺疑惑地道:“他们不满什么?”
“钱。”卡博尼说:“从去年起,就有人抱怨他们用在提取羊毛脂上的药水花费了太多的钱。”
“但这不是他们应当付的么?”朱利阿诺不明白
“他们认为,”内里说:“当初朱利奥.美第奇提出羊绒与羊毛脂,就是为了偿还皮埃罗.美第奇为了私欲出卖了佛罗伦萨的债务,既然如此,药水也是羊毛脂买卖的一部分,本应不要任何费用才对。”
“贪婪永无止境。”卡特琳娜说。
“问题是,”康斯特娜冷冷地说:“他们难道就不畏惧美第奇家族的报复么?”
“还有那些药水。”内里补充。
“也就是说,他们认为自己有依仗,不但有依仗,他们也不在乎被断绝药水的来源……他们可能已经弄到配方了。”卡博尼推测道.
“朱利奥和我说过,药水的配方在皮克罗米尼宫,配制药水的也是皮克罗米尼家族的修士——这是个坏消息。”康斯特娜说。
“对于佛罗伦萨人,这些够了,但对于那位隐藏在他们身后的大人,不够,远远不够,”卡特琳娜轻声说:“我想,我的伊莫拉与弗利,才是他最为关切与最为重要的回报。”
“还有加底斯,”卡博尼说:“一万八千个年轻又强壮的人口,近十分之一的陶瓷工匠,五百名火绳枪手,一千五百名士兵——几乎等同于一个城市,而那些深井与水渠,也几乎让那里变作一个新的迦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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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都是原因。”约书亚冷漠地说道。
他向自己的父亲,大洛韦雷枢机尖锐的一笑。
“但最重要的,还是我想看看,佛罗伦萨的美第奇们,在朱利奥.美第奇的心中究竟占据了多少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