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刑罚漫长与痛苦得多了!
她甚至来不及披上斗篷,就跟着两名教士奔到了这里,一见到小洛韦雷枢机,她不顾泥泞,跪了下来,去吻他的脚。
“亚加大嬷嬷,”约书亚温和地说:“这是您们修院的修女吗?”
院长嬷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立即摇了摇头:“她还未发愿呢。”
“但她却在诱惑一个发了愿的教士做不堪的事情。”
院长嬷嬷吃了一惊,“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哪!”她大叫道:“虽然波拉看上去长得很大,但大人,她只有七岁啊,大人,她还在换牙,”她意识到波拉可能会遇到相当危险的事情,虽然结结巴巴,但还是努力解释道:“她,她甚至还没有……长出ru房来呢。”她一边说,一边笨拙地在胸前做了个手势,她一向虔诚,更是守贞了近五十年,做出这样的手势几乎让她羞耻到昏厥过去——但波拉确实还是个孩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波拉虽然一直在做有罪的事,她却没有直接把波拉赶出去。
小洛韦雷枢机沉默了一会,当人们以为他已经被说服的时候,他摇了摇头:“看来被这个女巫迷惑的人,不止一个马丁.勒德,院长嬷嬷,我想我必须重新彻查您的修院,以及您的贞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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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绝罚?”
庇护三世坐在王权大厅的教皇宝座上,似笑非笑地瞥了小洛韦雷枢机一眼,巨大的华盖在他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巴格里奥尼枢机首先提出了反对意见。
“法国的国王腓力一世因为以有妇之夫的身份与有夫之妇结婚而被绝罚,英格兰的亨利二世因为意欲染指教会的司法权,并授意刺杀了坎特伯雷大主教而被绝罚,葡萄牙的国王阿方索二世因为挪用了教会的财产而被绝罚,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查理四世因为污蔑圣父而被绝罚,阿拉贡国王佩德罗三世因为与安茹的查理争夺西西里而被绝罚……”巴格里奥尼难得如此流利地一一点数道:“而您现在,却在请求圣父颁下敕令,对一个卑微的教士?罪名是与女巫私通?我怎么觉得,这不但不是一种惩罚,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荣耀了呢?”
“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教士,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曾为我效力过,为纯洁教会而战——他的堕落令我深觉失望,以及感受到危机的一再迫近,圣父,我需要一道雷霆来警醒世人——既然如此,一道大绝罚的敕令是很恰当的。”
但更多的,巴格里奥尼枢机在心里说,是因为他曾经因为朱利奥.美第奇的关系,得以出入梵蒂冈宫,并获得了圣父的喜爱吧——对于这种卑劣又拙劣的手段,就连他也深为不屑,但约书亚.洛韦雷的神情异常坚定,显然他是一定要将那个天真的的小马丁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了。
“但这里有个问题。”庇护三世懒洋洋地说:“马丁.勒德有个老师,也许你知道,就是尼德兰人德西德伍.伊拉斯谟。”
“他与布因斯枢机有关么?”约书亚的问题让庇护三世一笑,果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不,”庇护三世说:“没有关系,但德西德伍.伊拉斯谟前几日向我辞行——显然,私人秘书的职位,并不能令他满意,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约书亚,他去了英格兰,亨利七世十分欣赏他的学识,希望他去做他儿子小亨利的老师。”
“但那位王子已经十四岁了!”
“是啊,但那位国王陛下非常坚持,我这里还有他的信,要看吗?”
约书亚看了信,亨利七世确实相当看重这位德西德伍.伊拉斯谟,他的信中充满了对这位共同生活兄弟会修士的赞誉之词,热烈地邀请他到英格兰来,并且一再恳求圣父庇护三世能够放行。
“而这位德西修士,在离开前,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我能够照看一下他的弟子,也就是马丁.勒德。”庇护三世讥讽地道:“所以,约书亚,你是不是要换个人?你哪儿还有和修女私通的教士吗?”
约书亚.洛韦雷神色变幻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平静了下来:“若是如此……”他也应该习惯了庇护三世对朱利奥的偏爱了。
“但你的父亲请求过我,希望我能支持你的改革,而你,也可以说是我的弟子,以及,又勤恳地为我做了许多工,”没想到的是,庇护三世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封敕令,然后你去和马丁.勒德说,你同时也求得了我的赦免——只要他到我的门前来祈求宽恕,我就收回大绝罚的敕令。”庇护三世问道:“如何?”
约书亚起初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因为这种待遇,以往只有朱利奥能够得到——但他很快就醒悟过来了,他嘴角向上提起,像是想笑,但又觉得此时更应该露出感激的神情来——最后他的面孔凝固在一个奇特的形状上。
小洛韦雷枢机离开后,巴格里奥尼枢机忍不住斜睨了圣父一眼,又一眼,再一眼。
“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庇护三世不耐烦地道。
“他看上去欢喜得快疯了。”巴格里奥尼枢机直白地说。
“有问题吗?”庇护三世说:“这正是他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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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尼古拉节(12月6日)的时候,罗马下雪了。
雪并不大,薄薄地,只是将罗马的建筑覆盖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白色,但这样,却令得天气更加寒冷了,马丁.勒德穿着粗糙的亚麻袍子,脚上与手上都挂着铁链,而他身后跟着两名教士,提醒人们不要与这个遭受了大绝罚的罪人说话,或是与他有接触,于是,人们立刻如同遇见了大麻风病人一般地向着街道的两侧退开。
马丁一点也不难过,他甚至觉得好笑,因为他在做裁判所的审判员时,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有顽皮大胆的孩子从他身边跑过,往他身上丢肮脏的雪球,有时里面还裹着石头,马丁的眼角被砸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但他根本不觉得痛,也许是寒冷让他变得麻木了,他在教士的监视下,徒步走到梵蒂冈宫前,跪了下来。
雪落在他的身上,他先是用舌头舔抿着雪花,又俯下身,吸吮地上雪融化后的污水。
“他……”马丁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正在问着什么……大概是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绝罚的孩子吧,而一个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却异常熟悉的声音回答了孩子的问题——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见一袭深红色的袍角正从视野的边缘擦过,是朱利奥.美第奇,他正走入梵蒂冈宫,虽然离开了法理部,但他并未如那些教士以为的那样垂头丧气,一脸消沉。他还是那个样子,温和而宽容,充满柔情……但他没有看马丁.勒德哪怕一眼,倒是他伸出了一根手指牵着的男孩,回头看了马丁好几眼。
一只油亮的栗子从台阶上滚落下来,落在马丁的面前。
小马丁把它捡起来,握在手里,栗子的表面是冷的,但握久了,就能发现,里面还是滚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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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听说朱利奥已经带着小科西莫回梵蒂冈宫了,庇护三世拍了拍座椅的扶手:“让那个马丁.勒德进来吧,让我们走完这个该死的流程!”
马丁.勒德终于在跪了整整一天后(说来,比查理四世幸运多了,那位皇帝在卡诺莎城堡外整整站了三天呢),终于被带入到梵蒂冈宫里。
但还没等庇护三世,或是任何人说话,马丁.勒德就大喊道。
“救救波拉,求求您,救救波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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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七天里,依照小洛韦雷枢机的命令,每天马丁.勒德都要遭到三次鞭打,每次五鞭,好将魔鬼从他的身体里打出来。每天只有很少的水和食物来维持着他的生命,他本该昏厥过去的,但波拉的惨叫声总是能够将他惊醒,到了之后的几个夜晚,他甚至再也无法合拢眼睛——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波拉的囚室就在马丁的旁边,他能够听见她痛苦的喊叫声与哭泣声,她也能听到他的。
马丁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大叫:“别认罪,别认罪!波拉,千万别认罪!”
但他也知道,在小洛韦雷枢机这里,罪人是否承认自己犯了罪,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认为谁有罪,谁就有罪。
只能说,他还抱着一丝微薄的希望——小洛韦雷枢机已经与他说了求得圣父宽宥的事情——马丁.勒德只觉得可笑,他该庆幸么?波拉没有一个显赫的血亲,他却还有一个老师。
他来到梵蒂冈宫前,喉咙已经因为发了炎症而肿胀,疼痛,幸好他还勉强记得一些医学上的知识,吃了雪,喝了污水,才勉强能够发出声来。
也要感谢那颗饱满的栗子,给了他最后的力气。
但在喊出那句话后,马丁.勒德再也坚持不住,他倒了下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