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将一干粗使宫人统统领走了。在又是一阵痛哭流涕后,几人都跟着他们的新主子离开了,即便是目前还没有主子的随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暖秀宫之中只剩下子衿,水漾,还有如意三个人。
这时青姿姑姑掀帘进来了。子衿一怔,整个人愣在了那里,而水漾终于不受控制地抱着青姿大哭出声:“姑姑,姑姑……”
水漾不停地叫着,却是激动得再说不出其它。
青姿一脸亲切,眉眼间挂着柔和,她安抚了一下一直痛哭的水漾,这才转身同往常一般对子衿淡淡说道:“老佛爷让奴婢转告娘娘,娘娘委屈了!进冷宫也好,韬光养晦也不失为一种保全。”
子衿眼中现出一种奇异的亮色,她略带兴奋地说道:“老佛爷她老人家是相信我没有毒淑嫔母子的对吗?”
青姿点点头:“若是不信,老佛爷就不会让奴婢来走这一趟了。老佛爷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老人家在浣衣局一呆就是大半生,到最后不还是坐上了太皇太后的位置。”
“是,子衿明白了。麻烦姑姑转告老佛爷,子衿现在是有罪之身,不便亲自去鸿福宫磕头辞别谢恩。但是子衿在冷宫里会日日为老佛爷祈福的。”
“娘娘保重。”青姿说完又用鼓励的眼神看了水漾一眼,转身掀帘出去了。
夜渐渐深了,整个世界都静极了。
子衿静静坐在窗前,感受着雨前的沉闷。
如今的暖秀宫再也不是昔日那般光彩夺目,圣宠不衰的地方了。所有的巨变竟是在一夜之间,淑嫔孩子的出生,竟意外地改变了子衿的命运,这又是怎样的一个逻辑。
原来大喜和大悲只不过一步之遥。
乌压压的黑云,终于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水漾将房内所有的灯都燃亮,包括院子里的四角宫灯也是每一盏都亮了起来。可即便是这样,子衿也没有发现这夜里的光亮,似乎一切都是乌涂涂的。
水漾看着桌上那碗鸡蛋面上前劝道:“娘娘,您就用一点吧,不吃饭身子怎么受得住。不为别的,就为咱们去冷宫能挺到走出来的那一天,若是皇上和太后有朝一日想明白了,突然有一天给娘娘沉冤得雪,可是娘娘的身子已经不行了,那不是成了福薄之人。”
子衿抬头看了一眼水漾,这已经是她和如意第六次劝她吃饭了。她再不忍拂了她们的好意,终是抓起筷子,可是面条刚刚挑起,还未送到嘴边,却听门口有人道:“暖嫔娘娘,奴才是张一。”
子衿放下筷子扬声道:“进来吧。”
张一弯腰走了进来,礼节亦如往昔,低头道:“娘娘,皇上在御书房批折子,特意让奴才过来传话,皇上问娘娘还有没有什么话要与皇上说的?”
子衿心里颤了颤,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即便是他不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可他还是在意自己的,这就够了。
她想了想说道:“你就告诉皇上五个字吧:知我者,信我。”
“是,娘娘。”张一谦恭有礼。
“张公公,你是皇上近前侍候的,本嫔这一入冷宫,恐怕多半是有去无回。本嫔甚是挂念皇上的身体,这一切就有劳张公公在身边多多照顾着了。”子衿句句坦诚。
张一略一弯腰:“娘娘放心,侍候皇上本就是奴才应该做的,奴才定会尽心竭力。”
“好,张公公这样说本嫔就放心了,雨后路滑,张公公小心慢行。”
“谢娘娘关怀。”
张一走后,子衿再次抓起筷子,可是如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处一般,再也吃不下去一口东西。
她走到案边,研墨提笔。笔还未落之时,泪已落了下来。
含泪与君别,多少晨昏音尘绝?终日望君君不见,唯见夕阳斜。
含泪与君别,肝肠寸断又奈何?梦里问君君不语,醒来空自嗟。
含泪与君别,寂寞孤独非豪杰。明月伴君君何去?一路山巍峨。
站在一旁的如意知道她又要将这诗装进油纸信封了,忍不住小声问道:“娘娘,您何不亲自把这诗交给皇上?”
“有缘自会看到,若是无缘……,若是无缘……”她没有再说下去,而着带着一万分的伤痛与凄凉,带着她最后一晚在宫中行走的自由,来到了她和夜未央相识的地方。
经过了一个冬天的茫茫大雪,池中的水似乎涨高了一点点,池中的几株早荷已经微微露出尖尖的小角。桥还是那座桥,亭子也依然迎风矗立。可是人再也回到从前那般了。
除了风声这里是死一般的沉静,她多想再听到一声黄鹂鸟的叫声啊!
踩上石椅,又爬上桌子,之前写过的那两封信依旧原封不动地挂在那里,迎风摇摆,飘飘荡荡,就如同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一般在风雨中飘摇、凄苦、凌乱!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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