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后门

  唐海林把今天找工作之旅简要地向高春城说了一遍。最后感慨地说，我在厦门的时候，人家汽修厂抢着要，怎么一到家就没有了市场了呢？

    高春城笑了，老兄，这就是内地和特区的差别所在。对了，你等等，我去去就来。说完把车开进了东方，然后下车径直走进厂长办公室。

    大约半支烟功夫，高春城与罗厂长一前一后出来，高春城向唐海林招手，示意他过去。

    唐海林推着自行车向高春城和罗厂长走去。

    罗厂长上前握住唐海林的手说，刚才，春城把你的情况跟我说了，我决定提前录用你！

    高春城向唐海林递眼色，海林，还不快谢谢罗厂长。

    唐海林郑重其事说，厂长，谢谢您。如果我干不好，您可以随时开除我。

    罗厂长笑呵呵的，哪里，哪里。只是我这里工资不高，一个月开你300块，干好了，我再给你加工资，你看怎么样？

    高春城忙插嘴，咱们这地方工资普遍不高。

    行！那我什么时候上班？唐海林想，他出来打工本意也不是一味地为了挣钱，只是想锻炼自己。同时，也为了不荒废时光。

    罗厂长一手拉着海林，一手拉着高春城，连声说，走！进去说，进去说。

    第二天早上七点，唐海林穿着那身在部队修车时穿的工作服来到东方汽修厂正式上班。

    唐海林被分到了第二班组，组长姓秦，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秦组长手下有三名成员，包括海林。尽管海林比他大十多岁，但没有倚老卖老，而是礼贤下士，组长安排干什么就干什么，毫无怨言，包括扫地、洗车等杂活，海林总是抢着干。很快，海林与大伙打成一片。

    不到东方干，唐海林永远不了解地方企业内部的真实情况。原来，这是一个家族式的个私企业（内地私企大都是这样的），厂长叫罗永军，在家排行老三。他在南京学成汽修这门手艺后，于1995年创办东方汽修厂，专门维修各级各类轿车。短短五年时间，该厂已成为新邳市政府采购汽车定点维修单位。也就是说，市政府大院和公检法等所有事业单位的轿车必须来该厂维修。因为该厂参与竞标胜出，和市政府签订了合同的。因此，高春城是这里的常客。

    有趣的是，该厂一百多号人，都是与厂长沾亲带故的：主管会计是厂长老婆，第一副厂长是厂长大哥（五十多岁，部队复员，现已下岗。）管理后勤的是厂长二哥，负责车间的是厂长第一批收的十个徒弟中的老十。据说，这十个徒弟中，其他九个学成后，都一个个出去自立门户了，只有老十无野心，所以厂长把他老婆也安排到厂里当保管员了。余下的修理工都是厂长的徒儿八孙。海林数一数、算一算，这个修理厂真正的外人就他孤家寡人一个。这同时，唐海林似懂非懂了几个问题。

    厂长的徒儿八孙来厂里当学徒，按土规矩是不要开工资的，至少免费打工三年，包括吃饭自己掏腰包。第四年学徒期满后，如果继续留厂里干，月工资300，而后每年增一点。

    新邳市是个人口大县（市），地处内地而且是苏北贫困县。好多农家子弟上不成学，就被父母亲通过各种关系送出去当学徒或者打工。新邳市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因而，东方汽修厂自然不愁没有人免费干活（其他厂也如此）。至此，唐海林才明白，罗厂长收留他，那是看了高春城的面子。

    尽管如此，这并没有妨碍唐海林在东方崭露头角的机会。因为他和大伙一起起早贪黑忙碌着，很快融入了这个群体，也很快鹤立鸡群。

    这天下午，一辆市医院的丰田海螺救护车来东方维修。故障很明显，就是车子跑起来一踩刹车，车子出现了忽左忽右无规律的跑偏现象，并伴有刹车声响。

    老十初步判断为制动蹄片磨损导致，并交给第一班组维修。一组修理工按照老十的要求把四个轮毂打开一看，制动蹄片的确磨损严重，有的摩擦片已经磨完了。于是他们把四个轮子的蹄片全部更换新的，然后调整好刹车再试车，声响是没有了但跑偏现象依然如故，只是比原来好点。于是他们又调整刹车、又检查轮胎气压、又搞四轮定位，结果折腾了一下午，直到晚上下班时间还没有修好这辆救护车。因为司机交待，该车明天要跑长途，今晚必须修好。临近关门时间，罗厂长亲自出马把脉。一组修理工按罗厂长要求重新检查了制动、转向等各个关键部位，并检查制动鼓是否失圆，最后再一试车，跑偏现象仍然外甥打灯笼——照旧（舅）。

    夜幕已降临，车间里的灯全部打开了。

    尽管已过了下班时间，但厂长未下班，谁也不敢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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