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之前叫来各路将领,抓着他弟弟杨正和秦营的手,让秦营接替他的位置,说秦营有大将之才,一定能带着大家打出一片天,让大家都听他的。
就这样秦营坐上了绿臂军大统领的位子,当年王琐起兵造反,有东南西北四个将军,如今王琐、朱率、杨廉相继战死,只剩下秦营和杨正两个人。杨廉战死的影响很大,毕竟杨廉在绿臂军中人缘很好,大小军官,士兵灾民都很喜欢他,王琐战死之后杨廉接班也是众望所归,如今杨廉战死,大家都觉得前路一片灰暗。
“这一阵子我们一直都在转移,日夜不停的跑,骡马牲口都累死了很多了,而且一直得不到补充,后面的运力要成很大问题。”一个将领说道。
另外一个说:“这眼看着不到一个月要入冬了,我们存粮不多,上上下下几十万人人吃饭,没有粮食的话这个冬天怎么过?”
还有一个直接对秦营说:“我觉得我们不要再跑了,那些官兵又不是林家军,我们人这么多,怕他们干什么?直接跟他们干啊,打下屏州府,屏州府里的粮食也够咱们过冬了。”
秦营听了说:“打不得,屏州府和附近加起来最少有几万官兵,府城城墙又高又厚,还有护城河,咱们打不下来。”
那个人有些生气了,大声说:“打不下来屏州府,别的县城总可以吧?随便打个地方立足,也总比像狗一样被官兵追着四处跑的好!咱们不光有腿,还有手手里还有刀,这么没日没夜的拖家带口逃命我过够了!”
秦营也有些着急了,他虽然不擅长言语的人,但毕竟是一军统帅,这种时候必须拿出点威严,猛的站起身来,大声呵斥道:“放肆!我是大将军,做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要是活腻味了,就自己去和官兵拼命,不要在这里蛊惑军心。”
那个将领一开始还被秦营发火吓到,听到后面又忍不住要反驳,杨正急忙站出来,说:“不要吵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解决粮食的问题,我们造反就是不想饿死,现在不饿死也要冻死了,你们还在这里吵,有什么用?”
杨正是最早的四大主帅之一,又是杨廉的弟弟,在士兵中威望很大,他一开口下面人都不敢说话了。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秦营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杨正又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就各自散了。
到了晚上,杨正请各营主将到自己大帐饮宴,杨正是后勤军,大帐在中军南边离了有十几里路远。原本绿臂军刚起事的时候,东南西北四大主将加天公将军王琐各自有一票人马。后来朱率的那支队伍被血翅军屠了个干净,天公将军王琐的队伍被林顷打散了。各自整顿之后,就只有杨廉、杨正、秦营三支队伍。其中杨廉的人数反而成了最多的,但秦营的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杨正一直是负责殿后的,大部分的骡马牲口都在他这里,平时家属、灾民、物资和后勤都由他负责保护。从槐州出来以后,秦营和杨廉一直奉行边打边跑的战略,不断的转移对后勤是和很大的负担,杨廉这一路扶老携幼、连拖带扛的转战几千里,做的是最辛苦的工作。而前线将士若有了抢大户分粮食,也都是优先自己分了,所以杨正的队伍分的最少。
因为白天众将领开会谈的不是很开心,所以晚上实际上绿臂军的二把手杨正设宴,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也是应该的。秦营手下的两个大将,“神箭手”张启和秦营的心腹汪裕也来了。
绿臂军都是穷苦百姓出身,吃饭喝酒也没那么多规矩,现在又是比较困难时期,就在杨正的大帐里摆下了一个大圆桌,一群脱了盔甲的汉子围着桌子坐下,便开始吃吃喝喝。
杨正坐在东家的位置,面对帐门口,左边坐着秦营的两个主将张启、汪裕,右边是原来跟着他二哥杨廉的三个将军汤驹、任炎、温卜,坐在杨正正对面,背对帐门口的是杨正自己的两个将军杨平、伍宁,他们两坐在帐门口方便上菜敬酒陪酒。
汪裕是秦营的同村好友,算是秦营最信任的人。张启箭术高超,掌管着整个绿臂军中最精锐的“神箭军”。而原来杨廉手下的汤驹、任炎、温卜三个人都是杨廉当初的亲信,这三个人掌握着绿臂军将近一半儿的精锐士兵。他们三个对秦营多有不服,一方面秦营不太会说话,另外一方面他们一直以主力军自居,以前分粮食都比别的军队多。秦营当了大统领后他们的地位也下降了很多,今天开会和秦营吵的最凶的就是他们三个。杨正手下的两个将军杨平和伍宁,杨平是杨廉杨正的堂兄弟,为人圆滑机灵,会说话。伍宁是负责骡马队的,整个绿臂军的物资辎重都是他在运,平时帮杨正打理后勤也属他最辛苦。连日的奔波转移,又缺少草料,骡马队损失了不少牲口,所以今天伍宁在会议上意见也很大。
这围着桌子坐了一圈的就是现在绿臂军最核心的将领层了,平时虽然也经常见面,但大家都没什么深聊,坐在一起吃饭喝酒更是很难。
待大家都坐定,杨平从帐门口拿过一坛子酒,给大家挨个倒上,边倒着边说:“诸位大哥辛苦了,今天要好好喝一杯,放松放松。”
杨平的酒一倒出来,特别的醇香,等到大家碗都满上的时候整个大帐里都是醉人的酒香味。绿臂军的将领造反之前要么是地方豪侠,要么是痞子混混,这些人都是爽快的酒肉汉子,一闻到酒香,个个精神焕发,还没开始喝,气氛就先开始活跃起来了。
温卜笑着冲杨平说:“杨平将军今天大手笔啊,你这坛子好酒藏了多久了?”
杨平为人机灵,最擅长开玩笑,一本正经的说:“温将军这话说的,我杨平为人最讲义气,平时有好吃好喝的从来不会藏着,这酒是前几天刚得的。”
伍宁在边上打趣说:“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被杨三哥抓住了,你肯定自己偷偷把酒喝光了。”杨三哥便是杨正,杨廉在家里排老二,杨正排老三,亲近的人便叫他们二哥、三哥。
杨平故作生气的说:“我只是尝了一下,那不是偷喝,再说了那么一大车子酒,我也喝不完啊……!”
说着故意轻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做出懊悔的表情,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叫道:“这小子藏私啊,一大车子酒,就拿一坛给我们?不够义气啊。”
帐子里的气氛一下子被杨平搞的轻松起来,这些糙汉子的嗓门也放开了,有笑有骂的大声吆喝起来。
杨正站起来端起碗,说:“诸位兄弟放心,今天好酒管够,大家放开肚子尽管喝,走的时候一人再抱一坛子走,喝倒的人可以抱两坛子走。”
众将齐声叫好,也都站起来,端着碗一饮而尽。
杨正又抱着大酒坛绕着桌子,再给众人一一倒上,边倒着边说:“诸位大哥都慢点喝,酒是好酒,但今天的菜才是重头戏呢。”
众将又哈哈笑道:“杨平将军太小气,肯定是不舍得我们多喝酒才这么说的。”
杨平又被大家取笑了一番,也不生气,说:“你们若是不听我的,一会喝醉了,吃不上好菜,莫要怪我。”
嘻嘻哈哈的,众将又是端着喝了两碗。
待到第三碗喝完,杨平便问杨正说:“三哥,可以上菜了么?”
杨正大手一挥说:“现在正好胃口大开,上菜吧。”
杨平便跑了出去,不一会拎着两个大食盒,撩开帘子进了大帐。把两个大食盒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得意洋洋的在桌子上扫视了一圈。
这两个食盒又大又重,看这架式,里面的菜肴定然不简单,大家的目光不由的被吸引了过去。杨平略微停顿了一小会,这才把食盒盖子打开。食盒一打开,顿里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众将都不由的咽了口气,有人情不自禁的说:“哎呀!好香的肉味啊。”
杨平不慌不忙的把食盒一层层分开,把里面的菜一盘盘取出来摆好。菜其实很简单,都是大盘的蒸肉,和蒸的肝肺肠下水。做法也是简单粗暴的把肉切成大块和八角花椒还有其他香料混在一起,直接大火蒸透,然后醮着葱姜醋酱等混成的酱料吃。
这些绿臂军将领,自从出了槐州,被血翅军和官兵追着一路打一路跑,不用说吃肉,就是好好吃顿饭好好睡一觉的机会都不多。今天忽然大盘子的肉摆在面前,个个馋的眼睛发直、食指大动、口水直流。而且今天的肉肉香特别重,肯定不是普通的猪羊肉。
汤驹问道:“杨三哥这请我们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啊,这么香的。”
杨正呵呵笑道:“现在深秋了,天气凉,大家吃点驴肉补补,好过冬。”
一听这话,本来都拿起筷子跃跃欲试的众汉子一下子都愣住了,汪裕更是把筷子都放下了,大家脸上都是阴晴不定的表情。自从出了槐州以来,绿臂军一路转移,单靠人拉肩扛是带不动那么多辎重物资的,所以运输都是靠牛马驴骡这些大牲口,因此之前绿臂军就严厉规定不允许宰杀大牲口,违者一人命抵一牲口命,被抓到了就地斩首。若是以前杨廉领头的时候还好,杨廉通人情,又念旧多半不会为了一个畜生为难他们这些最早跟着造反的老兄弟。可是现在当大统领的是秦营,秦营治军严厉,铁面无情,但凡有违了军令的该杀杀该打打,从来不手软,众将军对他都畏惧三分。所以虽然眼前这热气腾腾的驴肉美味,但想想秦营那无情的军棍,大家都有些忐忑。
杨正自从跟着王琐造反以来,手里的大牲口就是最多的,又一直负责后勤事务,整个绿臂军的骡马一大半都在他手上,多一头少一头除了杨正自己,谁也说不清。他又是绿臂军的二把手,还是前统领的亲弟弟,最早起事的五位将军仅剩的唯二之一,就这份资历,秦营也不敢轻易打他的板子。
众将各怀心思沉默了好一会,杨平看气氛不对,赶快端起碗来,吆喝道:“诸位大哥不要愣着啊,来喝了这碗酒,赶快吃肉。这驴肉可是好东西啊,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对不对?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大家谁也没吱声,杨平也不在意尴尬,只是一个劲的招呼喝酒,终于紧挨着杨正右手边的汤驹一咬牙,放下筷子,双手捧起酒碗,对着杨正敬酒说:“杨三哥!三将军,这碗酒我敬你,多谢三哥今天大方款待。”
杨正单手举完和他碰了一下,汤驹一饮而尽,便放下碗拿起筷子,伸到盘子里夹起一大块热腾腾的肉,胡乱醮了些酱料,一把塞嘴里,大口咀嚼起来。两三下嚼完,一抻脖子咽了下去,说:“真他娘的好吃啊,老子三个月没捞着吃肉了。”说着把酒碗往杨平面前一拍,说:“杨平兄弟,给我满上,今天我可是要喝好吃好。”
杨平嘿嘿笑着边倒酒边说:“来喽!汤将军豪爽啊,想咱们是谁啊?咱们是杀官造反的大恶人啊,为啥要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干这种有今天没明日的杀官造反的买卖,还不是为了喝酒吃肉?还想什么军法军棍啊,说不定明天军棍没挨上,官兵的刀就把我们的脑袋砍喽!”
这一番嘻嘻哈哈的话说的极重,大家都感慨良多,任炎、温卜也把酒碗双手捧起,敬了杨正一碗,开始大块吃肉。张启也敬了杨正酒,小心的吃了一些肉,汪裕虽然也敬了酒,却一直没有吃肉。
但气氛又变轻松下来,大家又有说有笑的吃吃喝喝。又喝了几轮,一坛子酒已经喝干,这群糙汉子都有了几分醉意,说话的嗓门也大了起来,一会争吵一会大笑,好不热闹。
一桌子坐的都是大男人,话题有意无意的就引到了女人身上。这些绿臂军将领有的还没成家,成家的自灾年开始也都只顾着逃命,这三个月尤其奔波,多数都是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乘着酒意话题引到女人身上,一个个都瞪着眼脸红脖子粗的嚷嚷着。
吵着吵着汤驹突然故作神秘的说:“我说你们说的那些女人都是庸俗脂粉,你们啊都没见过真正漂亮女人。”
这话一出来满桌子的人都不乐意了,任炎和汤驹最要好,直接嚷嚷道:“你见过,就你能耐,你怎么不娶个漂亮媳妇回家呢?哎!我不是说你啊,老汤,就你那媳妇……!嗨!不说了。”
任炎边说着边摆手,又端起碗和汤驹碰了一下,一口干了。杨平又拎着一坛子酒,赶快给倒上。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汤驹的老婆脸上有块胎记,一打眼看上去挺吓人,这个大家都知道。
汤驹也不生气,一口把碗清干了,抹了把嘴说:“我说各位兄弟,这个可没什么好笑的啊,我老婆是拿不出手,可是你们自己掂量掂量自己家的啊,谁家的那口子比我老婆好看多少似的?”
绿臂军的将领造反前都是乡下的泥腿子,谁也娶不起大家闺秀。家里的媳妇少不得要下地干活,所以有了媳妇的那几个也都是又黑又粗的农妇。众人听了又是对着汤驹笑骂一通,杨平刚给汤驹把酒倒上,在汤驹身边说:“老汤你说我们没见过美女,难到你见过啊?就你这水平见着个窑姐儿都喊仙女,能见过什么美女?”
这话引的众人又是一顿笑,汤驹也不生气,反而还很得意,说:“我是没啥见识,可是我老汤就是有这个眼福,这个美女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可是啊你们都没见过,就我老汤见过。”说着一拍胸脯,给众人扫了一个唯我独尊的眼神。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了兴致,便七嘴八舌的说:“你别吹牛,你说说,是谁?”
老汤一下一把大家的焦点都吸引了过来,更是得意忘形,他现在已经有七八分醉了,正是那种越说越来劲,拉都拉不住的时候。大家越催他,他越得意,也不回应,眼瞅着帐篷顶上。那表情的意思就是,我就是知道,我就不说我急死你们。
杨平在边上拿起一个碗,倒上酒,两手端着一本正经地说:“来来来,我敬汤大哥一个,小弟甘拜下风,我服你啦。”
汤驹一拍桌子,说:“我说什么来着,就杨平兄弟最懂事。”说着也站起来,和杨平狠狠碰了一下碗,酒都洒出来不少,一口喝完。
任炎说:“老汤你敬酒也喝了,面子也有了,说说吧,你从哪看来的大美女?”
汤驹这才坐下,喘了口气,说:“前几天,咱们刚行军到这里,中军刚在那庙里驻扎下来的时候啊,我去找大统领汇报军情……。”
还没说完,温卜就笑着打断:“你汇报个屁的军情啊,让你说女人你扯什么军务?”
汤驹一脸不愿意的说:“你看你,你看你,气氛没有了吧?我要先铺垫一下气氛啊,要从头说啊。”
大家都说:“直接讲重点。”
汤驹不依不饶的说:“不行,老温你先喝一碗,你不喝我不讲。”
大家都知道汤驹最拧,说不讲就不讲,又转头劝温卜喝酒,温卜拗不过众人,就干了一碗,说:“这碗酒我记账上,一会你要瞎编,我非灌你一坛酒不可。”
汤驹见温卜喝了,清了清嗓子,又说:“你们都知道的,那个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中军刚搬进去,我不认识路,那些兵也没个熟悉的。”
众人说:“知道了,知道了,说重点。”
汤驹又说:“我当时也着急汇报军情,也没时间慢慢找门路,就在那庙里一通乱闯,结果你们猜我遇到谁了?”
大家的兴致已经被调动起来了,七嘴八舌问道:“遇到谁了?”
汤驹神秘一笑,说:“我遇到了一个仙女!”
话音刚落,众人就气的笑骂着伸手过来打他,汤驹好一顿挡,连忙大嗓门吼道:“不是仙女,是真人,是真的人!”
大家这才住手,汤驹拿起碗喝了一口,压压惊说:“不过吧,那个真人啊是真漂亮,比仙女还漂亮,我看见的时候还以为是庙里的观音活了呢,差点没给她跪下。”
杨正也忍不住问:“老汤你说了半天,也没说到底是谁,你是不是在吹牛啊。”
汤驹一下子急了,说:“三哥,我敢在他们面前吹牛,我怎么敢在你面前吹牛啊,我汤驹最敬重的就是三哥你了,恨不得把肚子抛开给三哥看看……。”
杨正拉住汤驹的手说:“好好好,我知道了。”
汤驹又说:“其实不瞒三哥,我说这个仙女般的大美人,大家都见过。”
任炎问道:“你说了半天,到底是谁啊?”
汤驹一咬牙说:“就是大将军老是带着的那个黑袍女子啊。”
众人一听都:“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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