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雪崩

落下来，两个人都怒目圆睁，互相死盯着对方。僵持了几秒钟，他缓缓放下拳头，转身离开。

    “看看，又逃避了吧？”

    “随你怎么说。”他的背影虽然高大，但却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孤独。

    “你给我站住！你这个胆小鬼！孬种！”她朝着他的背影嘶吼着，“你给我站住！”

    空气中突然传来隆隆的响声，未及她反应过来，他便猛地冲过来，拉住她的胳膊跑了起来。

    “你干嘛？！你放开我！”她挣扎着。

    “闭嘴！别嚷了，没听见吗？都是因为你刚才用了狮子吼，雪崩了！净给我添麻烦！”他的话音还没落，只见半山腰处一道白线正向下快速移动，眼看着就要冲进峡谷之中，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激动犯的错误，也不再叫嚷，没好气地甩脱他的手，跟着他跑了起来。雪如同大潮般一股脑冲进谷中，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一瞬间，山谷被积雪埋没。

    清脆的火石相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火星一点点落在干草上，渐渐产生了火苗，随后哔哔啵啵燃烧起来，周围也渐渐明亮了，两人的影子跳动在石壁上。

    她长舒一口气，“好在这里还有个山洞，要不然这回真是凶多吉少。”

    他却坐在一边，不时添些柴，一句话也不说。

    “喂，你倒是说点什么啊？”她催促到。

    “没什么想说的，弄成现在这样也不知道是拜谁所赐。”

    “嘿，你这回倒是底气足了。哼！”她也不再说话，赌气似的撅着嘴不看他。

    火焰依然轻快地跳动，不时迸出点点火星，在空中飞一小段距离，然后灭掉。

    “妈妈她，听说我要成为之后，感到特别高兴，”火光照射在他脸上，映出的满是沉郁，隐隐约约能够看出这棱角渐分的脸上刻满了回忆的伤痕，“她让我过几天回家好好庆祝一下，还说要给我一个惊喜。结果……她非要去采瑞香草，想要用那个做熏香荷包……说什么能够保佑我……”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为了采那棵特别的紫色草，她……从悬崖上摔了下来……说什么保佑我？明明身体那么弱，最应该被保佑的是她才对……就这么死了……”

    她静静地听着，不时用小木棍儿翻翻柴火燃烧后的灰烬。“阿迈，你知道瑞香姨为什么给你起了‘迈’这个名字吗？”

    他没有说话。

    “瑞香姨跟我说过，她经历了很多很多痛苦的事、不平的事，但她一直都忍耐下来，或者说以忍耐为借口去逃避，结果越是忍耐失去的就越多，越是忍耐别人就越变本加厉，直到最后除了你之外她一无所有，才认识到如果当初勇敢迈出那一步就好了……她给你起名叫‘迈’，正是希望你在面对痛苦时，不是去逃避，而是勇敢地迈过去……”

    ……

    又是一阵沉默。

    “喂，阿迈，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别再拿它折磨自己了，就像那个叫缀玥的女孩儿说的，你以后如果遇见了值得让你拔剑保护的人，但是你却无法拔剑的话，那岂不是又重蹈覆辙了？既然已经经历了失去的痛苦，那就要尽力做到不再失去更多才是，总是抱着过去，是没办法一直走下去的。阿迈，我说的话，多少也听进去点儿吧。”她盯着他的眼睛，他却盯着有点黯淡下去的火焰。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被积雪埋没的山洞中爬出来，因为雪崩的关系，小木屋已经彻底被毁掉了，甚至连瑞香的坟冢也无从辨识，他鄙视地斜眼看着她，却没有抱怨什么，她则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对自己的“杰作”不做评判。

    “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回去吧。”他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谷口前行，“坟已经找不到了，再想来就得等明年这时候了……我走了啊。”他望了一眼雪白的山尖，叹了口气。

    她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那个爱哭鬼如今宽阔结实的后背，看着他一头如火般燃烧的红发，脸微烫起来，接着又涌出一阵心酸。

    阿迈，我一直努力想让你看到在没有瑞香姨的世界上，还有人注视着你，然而你却一次也没有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现在终于有人能够让你为之停留，我……愿意为你祝福，就算你……

    “要加入他们的话……我该怎么说？”他继续拿着长木棍试探着往前走。

    她楞了一下，随后从脸上的阴霾中绽放出难以掩盖的欢乐，“交给我吧！首先……还是把你那乱七八糟的头发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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