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半不大合适,虹锦走得遗憾,婆家也有愧疚,这口棺材,算是补偿。
棺材里的虹锦,依然美得清透,这口井仁慈,没有忍心将水泡进她的肉里,保留了之前的模样。
被思念侵蚀得清瘦的模样。
虹锦爹自始至终没有讲一句话,下葬的那天,不知是自嘲还是宽慰自己的夫人,看着一锨一锨的土被洒在墓穴里,盖在棺木上,嘿嘿地笑:“夫人莫要伤心了,我们的女儿只是去了下一世,夜明修得了本领,俩人总会碰的见,那时,我们虹锦的苦日子才是真真到头了。”
……
春风依然残留着冬日寒凉的余味,将虹锦墓前几朵稀疏的菊花吹得更加凌乱。
虹锦爹慢悠悠将这事情讲完,像是在诉说别人家的女儿,别人家的惨祸。
如今夜明既然是驾着云回来的,那就说明这五年还是换取了些许成效,他们大大放了心,闺女的苦日子,应该是到头了。
夜明在坟前站了很久,久到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回去了。夜明会去找虹锦的,他们知道,但是插不上手,就让夜明自己待在这里好了。
夜明弯下腰,小心翼翼整理了一下横七竖八的白花,而后,一个猛子扎进了地府。
大部分的魂魄,在第一层就被分流然后入轮回,只有那些生前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流放到一层以下的地方遭受一遍一遍的折磨。
刀山火海,水煮油煎,花样百出。
他的虹锦那样好,怕是在第一层就被早早送出了见光了吧。这种阴暗污浊的地方,不配让他的虹锦多待上哪怕一刻。
那天,冥府里突然闯进了一个人,整齐排在轮回门前的队伍被生生冲散。
有个疯子一样的人,挨个翻找着一排排垂头丧气的鬼魂,嘴里不停叫着一个女孩的名字——虹锦,虹锦。
每次那个被狠命摇晃着的鬼魂回过头,夜明的世界都会一下子黯淡无光,这个不是虹锦,这个也不是……
转身勾搭下一个人肩膀的时候,夜明眼里又会熠熠生辉。
希望的萌芽刚刚破壳,一瞬间便被接踵而至的失望掐死。
鬼差在旁边手足无措,急得哇哇大叫,手里的镇魂戟不敢用,那个疯子混在人堆里,不小心便会误伤无辜。
冥府的工作,整整延迟了半个时辰。魂魄们无法及时投胎,孩子便无法生下,那些在凡尘死命叫喊的产妇,每一个都在挥汗如雨地在挣扎中又多挣扎了半个时辰。
阎王十分害怕,百年前有一只石头变得猴子,一时任性将地府闹了个天翻地覆,那段时间,所有的鬼差,一边忙于人世周转,一边还要顾及灾区重建,忙得叫苦不跌。
那真是一段劫难。
去天庭禀报已然来不及了,判官在一旁慌忙出着主意:“请地藏菩萨,快请地藏菩萨!”
谛听兽驮着地藏菩萨姗姗来迟,夜明一看来了个貌似很懂的人,放开一大把被他弄成稀粥的苦命魂魄,冲上去就问:“虹锦呢,你们把她丢哪里去了。”
地藏一挥手将判官的簿子拿到手,扬了扬:“人啊,万不可慌乱,一乱则无方寸,无方寸就会变傻,你早早去问问判官将虹锦判到了哪里,还用在这无头苍蝇一样瞎找吗。”
地藏慢悠悠翻着,夜明在一旁红着眸子等着,与谛听大眼瞪小眼。
片刻,地藏合上命簿,有些惊讶:“她竟是将自己放逐去了狐狸道,下辈子,她会做一只锦狸。”
夜明听闻,吼向判官:“虹锦前世没做过什么坏事,凭什么将她判作一只狐狸!”
判官吓得连连作揖:“此事并不是我做主啊,是那虹锦,进错了轮回门,非要不顾一切往狐狸道投,一旁的鬼差没有拦住,这……这也不能重新将她锁回来啊。”
判官喘了口气继续委屈道:“再说,再说,她没等我给他安排好投胎的时间和地点便跳了下去,所以,所以,你的虹锦会漂在轮回里,说不准将来会在某个时刻降生在某处。”
夜明饶了那吓破胆的判官,走到那轮回门,作势要往里面跳。
地藏再次慢悠悠将他拦住:“你一旦进了这轮回门,就别想着再找见你那位虹锦姑娘了。她如此迫切想要逃离,你也必定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她若是肯原谅你,自会去找你的,至于那份不甘何时消弭,你只管静静等待罢……..”
夜明顿了顿。
静静等待……要等到何时,你才会放下心中的不甘。
刚刚混沌的脑子,渐渐澄清了……
夜明从地府出来,刚好传谕神君来到,刚刚一番折腾,夜明激起的灵力已上达天听,传谕神君此趟目的,便是接他上天。
还好没有出什么大乱子,轮回道的交通也就堵了那么一会儿,阎王见来人不好惹,便将这件事压了下去,也算是一个顺水人情。
一卷圣旨念罢,夜明乖乖跟着去了天庭。留得青山在,方能有柴烧,虹锦,我有的是时间等你。
地府内,场面不算太狼藉。
地藏拍着胸脯慨叹,看着收拾残局的鬼差,阵阵后怕:“就这么乖乖地自己走掉了,也是难得,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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