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懒答道:“好。”
婍雪很明显顿了片刻,很快又浑不在意道:“哎呦,妹妹当日可是说,归素阁的婢子只能由归素阁主处置,妹妹当日好生威风呐,怎么今日就……”
我回过头来,盯着话说了一半,似笑非笑的她,亦报以她一个笑,“我是个良善的,知道姐姐想当归素阁主想疯了,就让你摆回谱过过瘾呗。”下巴一撑,我打了个哈欠,“杀完记得明天让芳儿过来。”
她居高临下,拳头藏在袖间,鞋尖快埋进地里去,“谱你还是自己摆吧,我才没什么兴趣当一个阶下囚。”
她这不是问话,我也没有兴趣应和,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哈欠。
说来奇怪,刚才我不理她她还挺和顺,现在就恼了,猛地俯下身来提起我的衣领子,怒道:“女艾,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死样子我看够了!你一个低贱孤女,凭什么在我面前摆出这副模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依仗着夫主留给你那块免死谕令,以为夫主还在意着你么?你不就奢望着等夫主回来就能重回归素阁了么?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我估摸着坐牢坐久了的,身子骨都不大稳健,不会有几个如我一般有力气的,便装出软绵绵的样子,装模作样反抗了两下,不让她把我勒死就好。
牢里除了我和琪儿,没有其他人,婍雪不用拘着束着,一怒起来便是真怒了。她死死揪住我的衣领子,把我揪得面目涨红不停干咳,她却丝毫不管,一张扭曲的脸放大在我面前,鼓出的眼里还有血丝,她哼了声,从震怒中回过神来,转为阴测测的语气,“先不说夫主心里还有没有你,单说等夫主回来,你就等不到。夫主啊,他在斟寻,没个三年五载的,不会回来了。”
我很欣赏婍雪刚刚的咆哮状态,那个状态下,人比较不理智,我也好套话,这茬阴测测的模样,委实不好对付。
有必要拿话激一激她。
她语调子缓和,不代表手上使得力道也缓和,相反的,这细弱妞手劲儿大得很,放在一般人身上,早被勒死了,哪里还能说话?
我必须感谢默禹,他当年恶趣味,拿我和小九做变态训练。把我俩轮番按在水缸子里,快没气了再提出来,缓一缓再按进去,规定我们说完一整句话才能换下一个。
默禹控制得很好,否则我和小九早不是大活人了,但那罪可真没少遭得。尤其是小九,这小子不知道怎么搞得,扎马步倒扎葱之类他都学得挺好,按理说基本功扎实得紧,练习顺气应该不成问题,可他就是蠢,每每都要让我看半天笑话。
看小九被虐,我笑逐颜开,轮到我自己,就笑不出来了。当年这项训练,可是列在“默老头子十大恶行”榜单之上的,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我半真半假痛苦道:“为什么?过邑是他的封地,他凭什么不回来?”
我说“他”,可不是“夫主”。我相信女人的心眼就是针尖般大小。
婍雪身为女人之极品,果然上道,我都能看到她眼里啪地燃起了一朵小火花。领子口更紧了,婍雪拉长了音:“凭什么?凭他是过王!是寒王长子!王后病逝,他当然要留在斟寻辅佐他父王!至于为什么三年五载都回不来嘛,告诉你也无妨,夏朝余孽在有鬲苟延残喘,过王要替他父王铲除余孽,自然是回不来。”
伯靡的有鬲军?我挣扎的手瞬间僵硬,心头雷声轰鸣,似有千斤巨石自头顶落来,我却躲也不能躲,心里把琪儿骂了千百遍,这手下当得真好,如此重要的消息都没给我打探出来!忍住把琪儿揍一顿的冲动,我心思回转,有鬲军正在待命,绝对不能出事,我必须要让寒浇的计划泡汤。缓缓定了定心神,我瞧向面前的婍雪,作出无措状,喃喃道:“真的……真的回不来?”
婍雪仿佛被我逗笑,空出一只手来拍拍我的脸,“对,真的回不来。而且夫主操劳正事,可管不着你这个小人物,我就是现在把你杀了呢,夫主也不会责罚于我,毕竟我是全军都督的女儿,而你,不过一个乡野村妇罢了。”
手拍在脸颊上,很是轻柔,我却感到火辣辣地疼。我看到她舔嘴角的模样,就像在审视猎物。
我有些丧失理智,有些快要疯了,我狠狠扭着她勒我的手,大声道:“说得好!我不过一个乡野村妇,死不足惜,那么你呢,你以为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以后会好过么?等夫主得胜回来,你比我还惨!”
“朝三暮四?谁给你的胆子说我朝三暮四?你……”她突然醒悟到什么了一般,瞳中狠狠一缩,“你知道了什么?谁告诉你的?”
她此言一出,我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闭了口,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她摇晃着我的领子,把我整个人都带得东倒西歪,力气大到不似女人。
“你说啊!你知道了什么!谁告诉你的!是夫主对不对?夫主和你说什么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放你出去,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用力扯着领子,喘不过气,咳得愈加厉害。琪儿终于察觉到不妙,冲上前来,拼了命地撞开婍雪,护在我身前。
婍雪早在拉扯中蹲下身来,全身力气又都用在手上,被琪儿这么一撞,生生坐倒在地。燕燕本在她身后看笑话,此时也慌了神,忙上前扶住婍雪,对我们怒目而视,“敢推我们婍雪夫人?不想活了!”吼完此金句,燕燕愿想踹琪儿一脚再表表忠心,却被婍雪拦住。
她刚刚跌了一跤,把理智跌回来不少,此刻正颤巍巍地站起来,喘着气道:“留着,留着,有,有用。”
说完,也不再管我们,带着燕燕径直冲出了牢房。
脚步声完全远去后,琪儿边帮我整理衣襟,边问道:“夫人就这么确定将来过王会要了都督一家子的命么?就算过王能狠这个心,可万一都督他们不信呢?”
我握着拳,神色凝重,“所以我说得如此隐晦,就是要他们自己猜,只要淳昶起了疑心,就凭他爱惜小命的性子,也定要和寒浇闹一闹。”
婍雪一家子和寒戏勾结,这是多么秘辛的秘辛,我要是知道,那势必是从寒浇那儿听来的。既然我能说出此等秘辛,那“等寒浇得胜回归,婍雪一家子就死定了”的口风,想必也是寒浇亲口所出。婍雪不能不急。
琪儿抚完衣襟,又很狗腿地替我倒水润喉咙,“没想到伯靡大人又被盯上了,这都第二回了,他还真是块肥肉呐。”
我眯了眯眼,斜睨她:“没想到?我没告诉你要盯着有鬲和纶城么?这都多久了,你打听出点什么来了?”
琪儿端水的陶碗一抖,洒出两滴来,她忙堆出个笑来,“哎呀,夫人,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池雾也没打听到消息,您不能只怪我一人对吧?呐,还有呐,刚刚我救驾如此及时,您是不是该表扬表扬我呐?”
琪儿如今的公众形象是被我记恨上的人,她要是想一直做我的大丫头,必须找个名正言顺戴罪立功的机会,刚才的时机她把握得不错。
我接过陶碗,慢悠悠抿了口,道:“还行吧。算你给自己找了个重得欢心的好理由。”
琪儿狂点头,又问:“那伯靡大人那边您还有什么安排?”
我冷声道:“有鬲绝对不能在这时打起来,你去把今日之事告诉小九,让他把火再烧旺点,顺便递话给伯靡,让他在斟寻传出谣言,就说王后丧期,不宜动兵,一定要传到寒浞耳朵里,还有那个百梓,他这两天不是又来过邑了么,让池雾去解决了,推到寒浇头上。我就不信了,他爹、他弟、他自家后院都找他麻烦,他还抽得出空去打有鬲。”
琪儿一一记下,笑道:“池雾老念叨着,一天到晚绣花,快把她绣疯魔了,这回您总算让她去出任务,她该高兴坏了。”
我翻白眼,“我看你一天到晚送汤送饭的也快憋疯魔了,下次让你去投毒,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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