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猛地缩紧:“娘,我没有领到粮食,明天我一早就去排队。”
“嗯,吃饭吧!”娘亲望着她说道。
“我……衣服还没洗,我先去洗衣服……”她手足无措,想要将饭碗搁下。
“先吃饭,一会儿娘去洗!”
“我不饿,要不,我现在就去排队,明天就是第一个,一定能领到粮食。”她快哭出来了,手中饭碗犹如烫手山芋,令她痛苦不安。
忽然手上一松,汤碗被爹爹端了去:“你不饿啊,那分给我点!我还没吃饱!”
“住手!”娘亲像是疯了一样,从爹爹手中将汤碗抢回,塞回她的手中:“孩子,这是你的!吃吧,好好吃饱!”
她看到爹爹恼怒地一咧嘴,想要发火又生生忍住。
她从未见过娘亲这般厉害。娘亲一向是害怕爹爹的,从不敢顶撞半句,今日竟然为了她违抗爹爹。
她知道,没用了,就算她吃的再少、干得再多都没用了。
此刻,她僵直地瑟缩在墙角,感受着弟弟干瘦的大腿压在她的腹部。耳边声音是小小的嘈杂,两个弟弟的打呼声、风吹动窗户纸刷刷作响、屋梁上许是老鼠吱吱啃木,还有桌上那一盏微弱油灯的火苗忽亮忽暗、忽高忽低……娘亲还没有睡,就着油灯在缝补一件衣裳。
明明平常如昔,她却恐惧,一动也不敢动,似乎发出一点声音就会打破如梦的平静,显露出噩梦般的现实。
门被推开了,带进来一阵夜风。
她听到父亲喘息着:“来了!”
娘亲没有应答,等了片刻,父亲焦急的催促:“快点啊!马上就到了!”
她听到娘亲将线尾挽了个结,用牙齿将其咬断,这才迟缓起身。她听到娘亲的脚步向她走来,她死命闭着眼睛。
娘亲的手抚上了她的脸,带着温暖又冷酷的温度。
“孩子还睡着呢。”娘亲温柔的低语。
“睡着好,省得哭天抢地!”父亲迫不及待地说道。
她感觉娘亲将一件衣服裹在她的身上,然后父亲上前,急切地将她抱起。
“还浪费件衣服做什么?”父亲嘟囔着,将她抱出屋去。
她死死闭着眼睛,黑暗中,她最后一次感受父亲的怀抱,然而这个怀抱却是要将她送入深渊。
父亲将她抱上一辆马车,临离开时,父亲拽了拽裹在她身上的新衣,没有拽动最终作罢,只是嘟囔了句:“这不是浪费嘛!”
再接着,她就听见马车外,父亲和旁人窃语,有钱币叮咚的声响。再接着马车就跑动了。
她闭着眼睛,死死抓着身上的新衣,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流淌。
马车晃悠一阵,停下,就有几个哭号的女孩子被扔上车。再走一阵,又多几人。
如此往复几次,车厢内已被渐渐塞满。
被丢上的都是女孩子,年纪小的只会呜呜哭泣,略大些的都是一掌打晕了,省的闹事。
就在马车又一次停下后,只听见赶车之人恭敬声音,似乎是向来人说明情况,隐约听见交谈几句,忽然车厢就被拉开了。
车厢无窗,门又被锁得死,里面又是黑暗又是闷热。车门猛地拉开,一股新鲜空气扑面涌入,令人一个激灵。
透过车门可以看到,此刻外边也是光亮缺缺,可见已是深夜。
两个男人一人肩头扛着一个麻袋,一脚踏在车厢内,肩膀一送,将两个麻袋抛在了车厢地板之上,人退出又将车厢锁闭紧实。
女孩们都惊吓过度了,一个个瑟缩着、颤抖着,自身都难保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马车颠簸着走了许久,两个麻袋还是无人过问地瘫在地上。
她流泪良久,感觉再也没有眼泪可流了。
她眼睛转动下,望向地上的麻袋。这么久,麻袋竟是一动未动,也不知里面之人是死是活,就算还活着,再这般捂闷一会子恐怕也好不了。
她抹了把眼泪,起身挪到麻袋旁边,解着扎口的麻绳。
麻袋解开,露出了一张秀丽的脸庞。
她只觉得眼熟,仔细一看,竟是白日里救过她的好心姐姐。
她心中一紧,急急将二人解救出来。
果然正是白梓梧和果红二人,二人双目紧闭,脸色青白,毫无意识,好在呼吸还算顺畅,应该无甚大碍。
她太弱小了,从来没有人重视过她;她又太卑微了,从来没有人保护过她。白梓梧是第一个拯救她的人,她心怀感激。此刻,她守在白梓梧身边,不让旁人踢到、不让车厢撞到。
昏沉中,白梓梧只觉得颠簸,勃颈处的疼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忍受。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看清四周状况前被人虏劫的情景更先涌入大脑,她心中大惊!
同时,耳边一声惊叫:“啊!”
果红惊恐不已,拉紧白梓梧:“小姐,这是怎么了?咱们在哪里?”
“你们被卖了!”
顺着声音,白梓梧看到说话的是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女孩儿,女孩儿瘦瘦小小,眼睛红肿,表情却显得镇定。
见白梓梧打量,女孩儿略有局促,手中攥紧怀中新衣,小声道:“他们是人贩子,要把咱们拉到地方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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