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理都不理大步就走。
情爱之中,深陷之人最是卑微。
何曾受过他人这般冷遇,若是旁人裴宛伊定然不饶,然而对着酋同儒,她却不敢,非但不敢反生胆怯,怯他生气,怯他不理睬自己。
裴宛伊死死拖住酋同儒衣袖,未开口眼泪先滴溜溜打个转,甚是娇怜:“你,生我气了?我辛苦为你建筑府宅,工程刚刚完结,就巴巴前来向你汇报,谁知你又不在,我苦等两日好不容易等到你,一见面你就……凶我……”
酋同儒不耐。然而女子娇声怯怯不胜,拉扯间只觉一双葇荑娇怯攀附,倒是教他难以粗暴甩开。
无奈之下,酋同儒只得忍下躁气,低声敷衍:“你先把手放开,不要哭啼!”
见酋同儒肯柔软相哄,裴宛伊更是娇怜委屈,扯着酋同儒衣袖娇嗔痴缠。
纠缠之间,酋同儒只觉得似有一道审视目光。他本能地以锐利的视线精确锁定对象,那人似是被他凶狠的目光摄住,愣了一瞬立即转走。
酋同儒却是惊奇,他隐约看见暗处之人是一名年轻女子,昏暗光影下面容模糊,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熟悉。
待他再要细看,她已转身避走。
虽只是短暂对视,也许只是寻常女子巧合经过,然而,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却紧密缠绕酋同儒心头。多年来残酷环境养就的对于危险的本能直觉令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此女定有蹊跷!
酋同儒一把扯开哭啼纠缠的裴宛伊,跨步追了出去。
全然不顾身后一脸呆鄂、继而跺脚撒泼的裴宛伊。
酋同儒追出甚远,已近宵禁时辰的街道上寥寥无人,更是未见那名神秘女子的身影。
他只得无功而返,再回到镇抚司时,裴宛伊已然不在,也不知是怎样一番撒泼之下愤然离去,恐怕这几日她又要刁蛮纠缠了。
只是此刻,酋同儒顾不得考虑金枝玉叶的坏脾气,深沉的危机感令他紧迫不安。
他翻来覆去在脑海中搜寻相似的身影,却怎么也记不起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与此女有过交集。
越是如此,他越是恐惧,生怕是久远年月间的旧相识,熟识他的不堪前世,甚至不需要语言只眼神了然就能将他打回原形!
这一夜,酋同儒辗转难眠,脑子中一时是裴宛伊刁蛮痴缠,一时是神秘女子审视目光,竟将他逼出一头冷汗,夜半惊醒忽坐起,神情恶煞状似魔。
此刻,已是深夜,兵马司的监牢之中,却关押着一名女子。
正是不久前亲眼目睹了酋同儒与裴宛伊纠缠的白梓梧。
看到这一幕她心中一沉也是一松。原来如此,不必再费心猜度是何故,也不必暗地担心了。可眼泪怎么也不受控制,扑簌簌地掉落。心还没感到委屈,身体已经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涌着,衣袖都湿透了却也擦不尽。
干脆放弃,她抱膝蜷缩着,深埋脸孔,哭个痛快。
兵马司指挥使沈穆一心窝火,一边急匆匆赶来一边怒骂:“东市之事处理好了?天天闹!闹个屁!”
随行吏目陪着小心:“大人,是一群乞丐和地头蛇抢地盘,乌合之众,不懂规矩。”
“乞丐?如今竟是连乞丐都这般嚣张了?狠狠给我打一顿,再充军到安南,否则这些渣滓都不认识兵马司的衙门口了!”
“是,是。”吏目应和,小声附耳:“大人,这群乞丐最近在京城中可是十分突出,号称乞丐军,人员众多、声势浩大,又是泼皮不怕死的,西市、东市都被他们占了,听说赵大奎也吃了大亏,足足养了半月才起得来床。嘿嘿,他们到处吹嘘其首领是新科武状元,气焰嚣张不可一世。”
“新科武状元?”沈穆脚步一顿,若有所思。
吏目忽大声提议:“大人,乞丐乃低贱无赖之族,不登大雅之堂,不足劳师动众,免得助长他们气焰,还真以为自己成了气候!实乃蜉蝣苍蚁之类!多关押两日都是给他们面子,卑职看就应该直接赶走,以显示轻蔑视之!”
沈穆含糊地应了声,接续向着牢房而走。
他虽未表态,心思却是动的活跃。
经上元节李追与几大世家公子斗殴一事,他是两头遭碾压,即没在几大世家面前落下好,又彻底得罪了李靖麟。这些日子他简直是日夜惶惶,正发愁不知如何依攀上实力靠山。吏目这一提醒,他心思一动,这可不正是向新贵示好的大好机会!
思及此,沈穆心有主意,故转言不再多谈:“再说今晚之事,不过一个女子,你们都处理不了!如此晚了,还让本官亲自前往,养你们何用!”
“是,是。”吏目俯低应和:“宵禁时辰,此女失魂落魄在内城行走,巡逻兵卫将其抓回牢房,我见其虽失落,却似有恃无恐。偏无论如何相问,其皆不答,且毫无惧色。宵禁时辰当街行走按律当杖刑,可如今这些官家子女偏是不安生,卑职左思右想,不敢贸然,还需大人定夺。”
“狐假虎威!”沈穆暗骂。可不是,如今这些二世祖张扬跋扈,非把京城闹得底朝天。可怜了他这个治安官,一个不小心就撞到枪口上,李追之类事若再来个第二次,他干脆就直接双手奉上官帽,捂着脑袋回乡得了。
沈穆来到牢房,吏目谨慎,将此女安置在关禁官员家眷的单独牢房,食、水供应,皆不怠慢。
再看此女,低首失落,珠泪默垂,对于沈穆一行的到来,竟是无甚反应。
沈穆不由吃疑,此女衣着普通,气质却是出众,说是富贵着实朴素,说是平民又华度自生,竟是令人无法一眼看清底细。
沈穆清清喉咙:“你可知,宵禁时辰当街行走可是违反了律法。”
女子未应答。
“按律当杖责十五。念你是女子,本官网开一面,可以令你家人将你保释,你家住何处?”
等待片刻,未听应答。
沈穆只道又遇个难缠,无法只得先关着吧。正当他无奈转身之际,忽听得女子应答。
“酋同儒。”
白梓梧抬起头来,定定说道:“叫酋同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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