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都给朕砍了!”
“不可!”
“不可!”
立即有数声反对,徐太傅谏:“皇上,不可。异兽乃是西南六司谨献给皇上的朝礼,不可随意杀之。六司虽是我朝藩属,却地处偏远,自成一隅,天朝对其往往力有不怠、鞭长莫及,对他们正应恩威并济,以安抚为主。”
众臣应是连连。
“杀不能杀!那就招抚吧!徐太傅,你博学古今、口才了得,朕就派你去招抚荒蛮。”
徐研开脸色大变,神情尴尬:“这…这…野兽怎听得懂人言…”
朱厚照本就厌恶徐研开学究古板,设想他对着不停拉屎的野兽之乎者也,真是旷古奇景!要不是这老头子一身硬骨头,还真就叫他去对兽谈个琴,杀杀他的臭脾气!
朱厚照不耐烦起身,丢下一句:“畜生听不懂人言,蛮夷人总能听得懂吧!”
说完,朱厚照甩手而去,找一处清净之地补觉去了。
剩下徐研开头大如斗。
文人本清高,徐研开两朝天子太傅,怎愿意卑躬屈膝。更何况藩属来朝,理应他们先行拜会,如今倒好,夏沐英同小皇帝杠上了,形势僵灼。皇帝发话,为人臣子怎能不为君分忧解难!
此次招抚,软不得硬不得,既要体现天朝威严又要让六司理服,既要给了夏家面子更不能有损皇家尊严,这,可该如何把握?
徐研开左思右想,想魏国公夏岳也是将门名族,君臣纲常、文化伦理总应通达,总不至于无赖顽固、不听劝告吧,如此一想,也只好硬着头皮前往驿馆会一会世子夏沐英。
徐研开这厢思度,没成想,还真就叫他碰了一鼻子灰!
待他来到驿馆,竟吃了个闭门羹。
夏沐英找了个蛮夷女子往门口一倚,就一句话,世子病重,神志不清。徐研开再想多说,那女子就开始哭天抹泪,口中唔哩哇啦说着听不懂的异族语言,露着膀子、腰肢直往徐研开身上靠,气的徐研开一张老脸通红,手足无措地慌张逃走。
一路越走越气,世风日下啊,如今的年轻人竟是连礼义廉耻都不讲。两厢一比较,小皇帝朱厚照也就只能算是贪玩,至少对于老师还是尊重和听从的,如此一想,近时日徐研开对于小皇帝的不满顿时消散了,复又生出了老骥伏枥的愿怀,同仇敌忾地向小皇帝复命去了。
这厢,夏沐英握着从窗外落入的信鸽,百无聊赖。
他转动着手指上的小竹桶,嗤之以鼻:“这是还嫌事不够大啊!好,不愧是本世子的妹妹,哥哥就陪你玩个大的!”
话说着,他将手一扬,信鸽立即一飞冲天,竟是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夏沐英吩咐:“木莲,告诉大古剌,叫他给我绷紧了!”
话音未落,夏沐英竟一个纵身,从窗户跳出,几纵几落,像鹞子展翅,从后墙跃了出去。
此刻,面对来者,大古剌苦笑不已。木莲前脚刚走,后脚这位田侍郎就上了门。
田侍郎正是兵部尚书李靖麟的心腹。
李靖麟其人,微时曾在西南军中从军,有次他任务途中被敌方俘虏,好不容易逃回军营。却适逢参将接到家书说他的相好另嫁他人,参将心情正是不好,见李靖麟狼狈而归顿时大怒,言李靖麟乃是敌方故意纵回的奸细,要依军法处斩。李靖麟历尽艰苦才从敌军脱逃,没想到面对的竟是死罪,顿时高呼喊冤。也是他运气好,正巧魏国公前来军营视察,听他喊冤,说了一句:“此子坚毅,视之不似宵小叛徒。”
一句话救了李靖麟性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后,李靖麟时来运转,平步青云,一路做到了兵部尚书。是以,李靖麟一向将夏岳视之为恩人、伯乐,为其马首是瞻。
田侍郎一见大古剌,立即是笑容满面、热情有加,直道未尽地主之谊,怠慢贵客。
大古剌收到夏沐英口信,本打算无论何人一律黑脸待之,没成想来了这么一位谄媚巴结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之常情处处皆同,别看异族人往往彪悍,却也直白。大古剌见田侍郎如此热情,一张黑脸就不好意思摆出来了。
话题被田侍郎引着,几句恭维就叫大古剌洋洋得意,很快就顺着田侍郎的心意说到了正题。
“唉,兄有所不知,李尚书早就命小弟备好了盛席为兄接风,这不长眼的沈穆,闹这么一出,还把世子气病了,也得亏他是死了,要不然大理寺的监牢够他蹲的!”
大古剌洋洋得意:“区区小官,还敢和世子作对!自己找死!”
“自己找死也就算了,还连累整个使团,本来兄弟们万里辛辞入京进献,就应该美酒美食美女相待,他这么一闹,可好,把兄弟们都僵在了驿馆里。你说,是那沈穆自己惹事,瑞兽踩死他跟兄弟们有什么关系,这下可好,平白受累!”
“哼,有什么好惧,我就不信皇帝还能把我们都砍了?”
“不能,绝对不能!且不说六司为朝廷镇守西南门户,功不可没,就说这事也不怨兄弟,皇上洞悉秋毫,自然不能降罪大家。不过……”田侍郎拉长了话音,买了个关子。
“不过怎样?”大古剌问道。
田侍郎故作神秘,小声道:“兄一向天高海阔,自然有所不知,这天家最讲个面子!虽是沈穆不对,但人总是死了吧,明明白白一具尸体,天下百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总得有个说法。律法可是皇帝家的律法,总不能当着天下人面自毁刑律吧!那不是……”
田侍郎噤口,做了个自扇嘴巴的动作。
大古剌一听,甚觉有理,缅甸司本就是朝廷藩地,自然不敢跟皇帝对着干,如此他不免生出紧张,不由辩解:“是那巨象踩死了沈穆,凶手不是已经交给皇帝发落了吗?”
“还说那十头瑞兽呢!老兄啊!”田侍郎勾住大古剌的肩膀:“你们少数民族兄弟果真耿直啊!小弟来问你,天家最讲究什么?面子!这件事原本只要你们低个头、认个错,给个台阶,那就是训诫几句的事。毕竟是意外,夏世子也气病了不是,说不定皇上还得丰厚安抚呢。你们倒好,把十头瑞兽往皇宫里一赶,不管了,这瑞兽又是吃又是拉又是叫的,这不是给皇上难看吗?老兄啊,人家夏世子是什么人?那是中山王之后、魏国公之子、当今皇后的亲大哥,那和皇上人家是一家人,这事再大在落不到夏世子的头上,到头来惹了皇上不痛快,影响了朝廷对待六司的态度,那可都是老兄你的责任!”
听到这里,大古剌是真的着了急,连忙追问:“夏世子可是病重,我们做不了主啊,万一夏世子有个三长两短,王爷非得扒了我们的皮!”
“眼下夏世子身体不适,正需要兄为其分忧啊。”
“那我该怎么做?”
“眼前,最重要的,先把十头瑞兽安顿好!”
大古剌一听,坚决摇头:“此事,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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