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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东北山区的林场。
这里有连太阳都射不进去的浓密森林,也有漫山遍岭的金达莱花和我最爱吃的榛蘑松子野生蓝莓。秋天的阳光照耀着峰峦叠翠的山峰,远处四季常青的美人松林在阳光中显出浓绿的翡翠色。
在山下,清亮的河水平缓穿过群山环抱的西岔林场,河流两岸是青石砌的堤坝和人工种植的成排绿翠如茵的杨柳。
我的家就在这条河的东岸。
屯子里的张老杆在烟筒砬子下深水湾里钓细鳞鱼,想趁着深秋水凉鱼都入窝子准备过冬,钓几条稀罕鱼卖钱,没想到却捕到了一只白狐狸。
这只狐狸跑出来见人也不躲,看见他后腿直立作揖,像个人似走到他面前。可它这副乖巧的模样一点也没感动这个老东西,他的眼里只有它那身雪白的皮毛可以拿到集市碰个识货的卖上好价钱,
张老杆不动声色的撑开化肥袋子突然套住白狐狸的脑袋装进去,扛着鱼竿兴高采烈地回屯子,不顾邻居的劝阻把它捆结实示众似的倒挂在门前的篱笆墙上。
那排柞木杆扎的灰白色的篱笆墙七扭八歪的支楞着,就像他秃脑袋周围那一圈常年不梳理的乱发。
老人咂着嘴说过去附近山上确实有狐狸,都是红棕色皮毛尾巴尖稍微带点白色,像这种通体纯白的听都没听过,说不定是从老林子里出来讨口封的灵兽。
大家都问老人什么是讨口封?
老人说,如果有动物在你面前学人作揖,那是在向你“讨封”。你对它们说一句“真像个人”之类的话,它们就能修行圆满,脱离兽类,化成人。你要是说“怎么学人样也是个畜生”之类的话,它们千年的苦修就会毁于一旦,嗷地一声跑开或者化成灰。
讨封也是分层次的,向王侯将相讨封成功和向普通人讨封成功,成就的造化是不同的。
老人还说,以前一个农民回家路上遇到个狐狸穿着人的衣服问他:你看我像不像人?农民一看一只狐狸也敢拦路,火冒三丈:像你娘的屁,滚!狐狸被一顿臭骂,只好走了。农民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怎么的摔了个头破血流,回家把这事告诉了老娘,他老娘说那狐狸是来讨封的,你说像人它就要成仙了,还会报答你,现在这是报复你了。
张老杆端半盆水出来拿着小板凳坐到院当中磨刀,有好事儿的人就进院里劝他放了白狐狸,说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杀了它会遭报应。他撇着嘴说自己睡了半辈子凉炕,腿都睡抽筋了,也没见人行善积德送他个娘们儿暖被窝,那些人咋就没见遭了报应?
说得人灰溜溜的走了。
我出门路过张老杆家门前的篱笆墙,见到他吊在篱笆桠杈上的白狐狸,静静地在那里高挑着活像死人出殡时举起的白幡。听到我走近的脚步声它扭动身体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好像在求我救它,想到它很快就要变成平摊在屋顶晾晒的皮毛,心里就觉得它真的很可怜。
张老杆磨好了刀,冲着阳光试那条磨得青灰色发亮的刀锋,脸上的皱纹缓慢舒展现出满意的笑容,那只白狐狸挂在篱笆墙上看到刀光嗷嗷地哀嚎不断伸腿挣扎,好像在告诉我再不救它就没命了。
“张大叔。”我走进院子里说:“这狐狸送给我好吗?”
“拿钱来,三千块。”张老杆说:“活的死的都随你。”
这个屯子不大,约莫不过六七十户人家,都是坍旧的平屋,一字儿排着,各家的门前都堆着高高的劈材,附近山坡上的荒地里满是没收回的玉米杆。
路上不见人,门也都关着,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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