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不说话了,我估摸应该是要到朝议的地方了。
果然,转过一条廊道,一个不大的广场就出现在眼前。说是不大,可要站个万把人绝对一点都不拥挤。
正前方有一座大殿。大殿两层,数道石阶直接通向第二层,最中间那道石阶极为宽敞,应该是皇帝的专用通道。远远看去,整座大殿给人一种极其雄伟之势,在上空满天星辰的映衬下,心中竟莫名生出一种欲纵横**席卷八方的胸怀来。
一股冲动,差点抑制不住放开嗓音在此长啸一声,以抒发我此时的胸臆。好在我的理智还在,知道我这一声的代价是要交出自己的脑袋。
走过一半广场,窦婴一指北边一座宫殿,对我道:“此处便是朝议之地。”
与正前方宫殿相比,这座宫殿的规模明显要小上一些,给人一种气度不够气魄不足的感觉来。不等走近,就看到宫殿外伫立的林立兵士,即便隔着距离,依然能感受到那些长戈、长戟散发出的寒意。
走近。拾阶而上,到台阶顶部,就看到正门门楣上挂着一个很大的匾,星光的映照下,一眼就可看出那上面写了三个字。仔细一看,根本不认识。从我的角度来看,这三个字更像三幅画,头两个字很像两口钟下面罩着不同的东西,第三个字很像一只巨大的鸟在啄别人家的屋顶。
三个字分开我肯定不认识,可这三个字要是凑在一起,我好歹能猜得出来。这地方应该叫宣室殿,“汉武大帝”里面,刘彻有事没事就把他那个圈子里的人召集到那里,商议一些军国大计。
可正门却是关闭的,显然,今日的内朝议虽然在宣室殿却不在正殿。
这时,一个站在旁边的一个宦官迎了上来,不等那宦官开口,就见窦婴伸手解下腰间那把剑,而后将剑放在了宦官身后的剑架上。
如窦婴一般,我伸手向腰间一摸,这才发现,我的腰上竟然没有剑!
我说先前那些大臣看我眼神有些怪怪的,竟然是这个缘故,卫青可也真是,也没说早早提醒我一声——这家伙是没瞧见还是瞧见了故意不说?
就在我这般胡思乱想之际,那宦官向我和窦婴说道:“二位且随我来。”
窦婴客气一句“有劳”,便不再说话,跟着这名宦官一直朝前走。落后窦婴半步,我一言不发地跟着。
连过数扇门之后,这宦官在一扇半开着里面有光亮透出的门前站定,做了个“请”的手势,嘴里道一声,“二位请。”
我和窦婴刚一进门,身后的门“轰”一声,很是沉重的关上。
进门,一道很长的折屏挡住了前进的方向,绕过折屏,一个可容纳百余人的大堂出现在我眼前。先来的那些朝臣已跪坐在大堂两边,一边两排,人数在五到六十人之间。
刘彻坐在正前方的榻上,头上戴的不是那种前后都有珠帘的冠,它高有二十来公分,顶上呈弧线状,两边由下往上呈弧线倾斜,正面有一道道竖梁……这种冠我根本就不认识——好吧,我承认,汉朝所有的冠我都不认识,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头上戴着的是冠而不是帽子,并且能正确区分出他们头上戴的是冠还是系的头绳。
至于衣服,虽然我一样叫不出名字来,不过刘彻衣服却很好区分。因为他是皇帝,皇帝是真龙,龙穿的自然是龙袍,这样叫准没错,即便他穿的是乞丐装,那也是丐装龙袍。
刘彻头戴冠身穿龙袍盘着双腿坐在榻上——没看错,就是双腿盘坐!后背还靠着一只很大的软垫,很大的软垫又靠在身后的屏风上,神情惬意得很是过分。
即便我这个对大汉朝的礼制一无所知的人也都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做出这样的姿态来肯定是不合礼制的,这简直就和国家领导人在开会的时候把脚放在桌面上没什么区别。要在我大天朝,这样的画面得辣掉多少人的眼睛!
刘彻却没有一点在乎的意思,该惬意继续惬意。或许正因为他这样的不守礼制,才能书写出这个时代的精彩与辉煌,才能为我们这个民族刻下“汉”这个符号。
短短一瞥,却将堂上一切收入眼底。我不敢再看,怕触怒“龙颜”,一旦让刘彻不高兴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可就在收回目光的一刹那,我的目光突然凝住了,因为我看到了蜡烛!真正的蜡烛,婴儿手臂一样粗细,绝非幻觉。
我凌乱了。就我所知,大天朝至少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蜡烛还是家家户户的必备品。可在这里,两千多年前的大汉朝竟然也有蜡烛……
看到那些燃烧着的蜡烛的时候,我问我自己,要是这个时候刘彻突然掏出一只智能手机,叫几十份外卖,我还会不会惊讶?
我相信刘彻已经看到我脸上的惊讶,而我同样相信,我表现出来的惊讶正是一个土包子应该具有的神情,属于正常人的正常表现,否则的话,刘彻便不会向我发出很是亲切的声音——
“来啊,将夫子蒲垫端上来,与朕同坐。”刘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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