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直勾勾地审视着柳寻衣,突然开口问道。
“这……”柳寻衣迟疑道,“只不知……颜无极是真的相信我们?还是假装相信……”
“不管他是真是假,总之他能亲笔修书,便足以说明,蒙古人现在还不想与我们彻底翻脸。”洛天瑾轻笑道,“有此足矣!未来局势如何,谁也不知道,所以能暂时保住眼下的太平,便已是不幸中的大幸!更何况,这件事也的确不是我们做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相信颜无极一定会将此事彻查到底,灵丘山涧的血案,早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到时,也同样可以还我们一个清白。寻衣,你说是不是?”
柳寻衣心中苦闷,表面故作欣喜,连连点头道:“府主所言极是,太平无事最好。”
洛鸿轩眉头一皱,忧虑道:“虽然蒙古人暂时不再与我们为难,但眼下我们却还有另一个大麻烦,河西秦氏。少林比武后,秦家一直不肯善罢甘休,甚至颠倒黑白,胡搅蛮缠。当初明明约定好,柳寻衣与秦天九,一战定输赢,可结果他们竟出尔反尔,死不承认。因为少林弄丢‘玄水下卷’之事,秦明甚至还放出话来,誓要向少林讨回公道,否则绝不罢休。”
“可怜少林寺,本想做一个局外人,却不料引火烧身,凭白遭受无妄之灾。”洛凝语感慨道,“爹,秦明虽表面上向少林讨公道,实则却在针对潘家和我们。听说前些日子,潘府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遇麻烦,非但闹得潘家上下人心惶惶,甚至还将潘八爷气的一病不起。”
鸿轩补充道:“那些挑衅之人,明显是秦家的鹰犬。他们想从潘府搜出‘玄水下卷’,但结果却一次又一次地空手而归。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些人捣乱归捣乱,但却未曾出手杀人。不知为何……”
“秦家不想给人留下把柄。”洛天瑾淡淡地说道,“你们不妨站在局外人的立场想一想,倘若你在不知内情之下,听闻河西秦氏与颍川潘家有一场十年之战,你们认为谁的赢面更大?”
“自然是河西秦氏。”洛凝语不假思索地回道,“河西秦氏乃武林四大世家之一,府中高手如云,即便是六大门派想与之抗衡,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更何况区区潘家?我若是局外人……定会认为,秦家必胜潘家。”
“不错!”洛天瑾点头道,“这就是秦明为何敢颠倒黑白,出尔反尔的原因。正因为他有恃无恐,才敢将此事大肆宣扬出来。武林群雄大都不知内情,因此也多是语儿刚才那种想法,认定秦家必胜于潘家。如今我们说秦家输了,世人反而以为,必是少林、潘家、贤王府在联手做戏,欺负秦家。秦明这一招,是要利用人所共知的“常理”,以及世人的“同情心”,壮大自己的声势,日后好继续争夺‘玄水下卷’。毕竟,‘玄水下卷’关乎秦家子弟的生死寿命,乃秦家血脉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百年大计,绝非儿戏。因此,就算秦明昧着良心,抵死不承认,舍弃自己的尊严和脸面不要,也一定不会放弃追查‘玄水下卷’的下落。”
洛鸿轩恍然大悟道:“所以秦家才只派人偷刀谱,却不杀人。秦明要维护自己来之不易的‘正义’地位,虽有人在潘府捣乱,但无凭无据,很难将罪过推到秦家头上。但若杀了人,势必会引来诸多揣测。眼下,天下人人皆知秦家与潘家有仇,如果潘家有人死于非命,那最有嫌疑的……无疑便是秦家。”
“秦明不是傻子,他深谙因势利导,趋利避害之策。知道如何抉择,对自己最有利。”洛天瑾叹息道,“现在江湖中相信秦家的人,远比相信少林的人多。大家表面上佯装不知,实则心里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少林寺一向正大光明,今日遭秦家如此诬陷,想必对少林的名声和江湖地位,无疑是一记重创。唉!”
“秦明此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并且手段狠戾,心如铁石,接下来若再寻不到‘玄水下卷’的踪迹,天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凌潇潇忧虑道,“瑾哥,我们凡事都应小心为上,以免被秦明钻了空子。还有蒙古人那边,查干曾说,蒙古有人想拉拢河西秦氏,我担心秦明会趁机找到靠山,万一他和蒙古人狼狈为奸,岂不更加棘手?”
“应该不会,起码……现在不会。”洛天瑾胸有成竹地笑道,“秦明若真敢当叛国贼,武林群雄必将人人得而诛之,又有谁会继续支持他?秦家毕竟是武林四大世家,秦明可以不要自己的脸,但秦家老祖宗的颜面和名声,他多少还是顾忌一些的。呵呵……”
说罢,洛天瑾突然探出手,轻轻捏了一下凌潇潇的鼻尖。凌潇潇难得露出一副娇羞嗔怒的模样,惹得身旁的洛鸿轩和洛凝语,忍不住一阵偷笑。
一旁,柳寻衣默默注视着洛天瑾一家和和睦睦,有说有笑。心中顿觉凄凉苦涩,不禁又思念起至今仍下落不明的柳寻玉。
柳寻衣自幼便成了孤儿,在他的记忆中,父母的关爱,以及家人的温暖,早已是遥不可及。所以每当他看到别人一家团聚,幸福美满时,内心无不充满羡慕与渴望,与之俱来的,自然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孤独与凄苦。
世间最美好的事物,莫过于此。面对眼前的夫唱妇随,父慈子孝,柳寻衣实在不忍打破他们的幸福。
柳寻衣顾影自怜,微微啜泣,转身迅速擦去眼角的泪痕,欲要悄无声息地退出花园。
然而,未等柳寻衣离去,一脸凝重的苏堂却突然闯入花园,快步朝洛天瑾跑来。
“府主,有客求见。”
“何人?”
“没见过!不过他们自称是西域少秦王的手下,奉命前来拜会府主。”苏堂迅速回禀道。
洛天瑾眉头微微一皱,反问道:“为首的是何人?”
“是个‘公子’打扮的年轻女子,自称……洵溱。”
此言一出,欲要离去的柳寻衣身子猛然一颤。霎时间,他已是面如白纸,身似木雕,胆战心惊,神湛骨寒。
江湖中唯一知道柳寻衣真正身份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