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看着自己活活得自在’,这话虽说不好听但道理实在,那小子坐牢是跑不掉的,德升老婆就那样了,就是现在她想回来咱也不要,德升的婚事你放心,全包在我身上,将来一定给你找个更漂亮的儿媳妇。但话又说回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为他打算的再周到,他不听话又有啥用?你再好的计划也赶不上他变化,有时候人不能想得太多太远。”
“我也这样想过,可得这癌症活着还有啥意思,还能熬几天?”
“癌症?谁说是癌症?”
“啥我都知道了,肿瘤不就是癌症吗!”
“肿瘤是肿瘤,癌症是癌症。”
“别瞒我啦,哥虽说不识字可我啥都问了。”
“只是良性肿瘤,这几天没有手术是因为血压高,暂时不适合手术。”。
“永年,别劝我了,坐着等死也冇意思,窝囊啊!还不如早死的痛快。”
“山哥,以往你可没有这样死性过,现在怎么就这样不开窍呢?不相信别人总该相信我吧!”
“别说了永年,你要可怜哥就让我死的快点,这样钝刀割着难受啊!”石承山说完大哭起来。
石永年看他铁了心认为自己是癌症,再解释也无济于事,便退一步说:“咱现在就说是得的癌症,就这样死了你不觉得亏吗?你辛辛苦苦攒下这个家业为了谁?就只是为了留给德升?你来到世上就只是为了当苦力?你掰着指头算一算,几十年来自己创造了多少又享受了多少?”
看石承山仍不吭声,石永年接着说:“过去俺爹一提起咱本家那个老姑父,就会说人有亏死的,以往我还不信,要看你啊这话一点都不假。咱那个老姑父从小跟你一样家里穷,省吃俭用死干活干攒下钱买了几亩地,打了麦子不舍得吃,卖了钱后再买地,一连置买了几十亩地,从来都不舍得吃一顿白面馍,现在听起来都不会有人相信,虽说他是个几十亩地的财主,赶集上市总是在褡包里捎几个窝窝头,从来不进饭馆。穷人家都知道农闲了赶个闲集闲会,借机吃点儿喝点儿散散心放松放松,而他是挑两个粪筐卷两张草席,在集市边上圈起来搭一个临时厕所,等集市罢了卷起草席,把屎尿搅点土装进粪筐挑到麦田里。别的财主农忙时节雇短工,可他从来不雇,让孩子们跟着他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干,孩子们不理解都跟他怄气偷懒,他没办法就自己一个人整天累死累活地忙。后来解放了打土改,他的地全部充了公,又被划成地主拉到街上批斗,大哭着说‘我可是好人啊!从来没有剥削过人,地里的活儿都是我自己干的,连短工都没有雇过,二十年我都没有吃过肉包子’。
后来土地充公后,他连气带后悔没多天就死了,说心里话山哥,我常想以你为榜样远离吃喝嫖赌,但是现在的生活跟过去不一样,人挣钱都跟疯了一样,要是自己不学会劝自己,遇上绞筋事儿就难免走死胡同,人来到世上不容易,几十年后谁还知道有个亏死的石承山?将来的社会越发展越好,啥样的新鲜事儿都有,不见识见识你不觉得对不起自己吗?”
石永年一番肺腑之言终于打动了石承山,他若有所悟的说:“那你说我该咋办?”石永年说:“咋办?要换上是我,拿上钱哪有好吃好喝好风景我去哪儿,常言说江南苏杭人间天堂,那里的美景美食美女遍地都是,你整天只顾着忙,那一样你都没见到过,到那里吃个够看个够玩个够,就是死了也不枉活一辈子。”
石承山反复回味石永年的话,他说的没错,自己来到这世上大半辈子,难道就只是为了当苦力?血汗积攒起来的家产留给谁?他开始劝自己,不能像老姑父那样守着家财后悔死去,一定要到人间天堂的江南苏杭走一走看一看,究竟有什么样的美景美食美女,即便是癌症发作死在那里,也不给自己下辈子留遗憾。
几天来,石永年一直担心石承山再有过激举动,时刻陪坐在病床前和他聊天,经过反复思索石承山终于想开了,他对石永年说:“都怪哥糊涂,为了我这几天你冇吃好也冇睡好,哥想陪你出去喝两杯。”听了石承山的话石永年很高兴,连声说道:“中,中,你能这样想就对了。”
俩人来到饭馆,要了一瓶上好的白酒相对而饮,石承山虽然不喝酒,却努力接受那辛辣的刺激,尝试着寻找其中的快乐,可是酒含在嘴里无论怎么品,依然是呛人的辣味儿,尽管找不到快乐的感受,但还是喝了几杯。门口的音响传来田震令人伤感的歌声,“朋友你今天就要远走,干了这杯酒,忘掉那天涯孤旅的愁,一醉到天尽头……想着你还要四处去漂流,只为能被自己左右,忽然间再也止不住泪流……”
第二天刘律师找到石永年,告诉他石承山出了远门儿,并留给他一串钥匙和一份法律委托书,‘即日起,三阳水暖器材厂的一切事务,均由石永年全权负责’。石永年问刘律师他具体去了哪里,刘律师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他去江南游山逛景去了,让石永年不要担心,他不会再去寻死,一定会好好的活着。
石永年来到石承山家中,看看已是人去楼空,拨打电话房间内却传出铃声,他拿出电话看了看,不觉心生一丝担忧和凄凉,怎么连手机都不拿呢?
石永年拿着委托书一阵懊悔,昨天他饮酒的举动,自己怎么就没有多想想呢?他究竟去了哪里?这个死脑筋的堂兄真的想开了吗?即便是想开了去游山逛景,那个肿瘤万一在途中破裂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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