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厂排污的臭水沟漏了一个洞,把赵家承包的那几个鱼塘的鱼都毒死了。”宁光急着上学也不好停下打听,关于具体消息还是晚上回家之后听说的,“赵家心疼的要死,纠集了一群人去化工厂门口闹了。”
村里人难得团结一致的讨伐化工厂,因为这条臭水沟是从朝阳村村边擦过去的,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田地菜畦以及鱼塘水源等等。
其实早几年靠近臭水沟的田里就发现不对了,收出来的粮食都是红黑色的,村民自己不敢吃,卖给粮站粮站也不肯要。索性村里的田地主要在跟臭水沟相反的方向,受到影响的只是一小部分田地,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总之没闹大。
但这次是肯定不会轻易平息的。
毕竟那么几个鱼塘乌压压的一片死鱼,看着都触目惊心。
损失也不是几箩筐稻米能比的。
果然赵家人很快把事情闹大了,化工厂报了警,派出所几乎全军出动,在厂门口跟村民对峙,甚至到了村里人去给家里人送棉被之类物品打持久战的地步。
这消息当然也在整个镇上传开了,初中的学生们也有些议论,有人跟宁光说你们村里这么闹也是没什么用处的,因为人家化工厂上面有人:“他们排污的水顺着河道都害到邻市去了,就是前年吧,邻市来了好几车人跟他们算账,最后还不是灰溜溜的走了,化工厂照样排污?”
这些宁光都不知道,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跟她说这些的是个镇上出身的男同学,胖乎乎的很有些骄横,本来挺看不起宁光的,后来听说杨秋涵很照顾她,这才转了态度,虽然多少还是有点高高在上,不过有什么事情也爱跟宁光说,“这个厂都开了多少年了,污染环境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以为没人讨厌啊?为什么到现在都好好的在那儿,当然是上面有人!”
这年纪的孩子对于“有人”这种隐晦的说法还不是都了解,宁光就懵懵懂懂的说:“可是书上讲了,国家都在提倡保护环境,他们这么做不怕国家知道吗?”
“国家领导人多少大事忙不过来呢,谁管这一条臭水沟的事情。”胖同学翻了个白眼,“你看着吧,这事情闹不了几天就会被压下来的。”
宁光将信将疑,说就算邻市的人过来了没闹出个结果,但自己村上的人未必会吃亏的——到底有个赵霞嫁在县里干部家呢。
就算赵霞平时对娘家这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可这次承包鱼塘的几个跟她没有恩怨,却有同族的情分,真求上门去了,赵霞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她这么想着,倒是祈祷赵家人能够压住化工厂,因为实在不喜欢那条臭水沟。现在说是臭水沟了,可宁光听苗国庆偶尔提到,前些年的时候那还是一条清水沟,里头螃蟹啊鱼虾啊可多了,村里最皮的男孩子,三不五时跑过去摸鱼捉虾,给家里加餐。
然而过了小半个月的光景,村里去化工厂讨说法的人就一块儿回来了,可化工厂还是开着,污水昼夜不停滔滔流淌,从臭水沟一路下去,排进可以通到大运河的水道里去。
这化工厂的靠山这么厉害,连赵家都输了吗?
村里的旁姓都很惊讶,窃窃私语了好些日子,宁光心里又是失望又是疑惑,还是某天在水坞边遇见临时过来洗东西的赵建国才知道内情的:虽然化工厂没关掉,但也是赔了赵家一笔钱的,还给所有过去闹事的赵家人发了点误工费。
赵建国说本来化工厂的意思是顶多按照市价的八成买下那几个鱼塘的死鱼,后来他们跟赵霞打电话,沈家出了面,化工厂这才让步。
“要不是有安怡的阿伯他们,这次我们就亏大了。”他边漂洗着被褥边跟宁光说,“厂里人看不起我们这种纯种田的乡下人的,所以我们乡下人想出头,还是要在城里有人。”
宁光附和的点点头。
“你就好了。”赵建国过了会儿说,“你跟安怡关系好,等初中毕业了就算不念书了,也能托安怡帮忙给你找个城里的工作。”
“安怡肯定也会帮你们的。”宁光已经好几次听人这么羡慕自己了,她有点沮丧的说,“你是她表哥呢。”
从认识沈安怡到现在都多少年了,始终都是沈安怡照顾她,甚至周围的人都认为沈安怡一定会照顾她了……她却什么都帮不上沈安怡。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难过。
毕竟她是真心想跟沈安怡做朋友,而不是单纯的抱大腿,跟沈安怡索取。
她也想回报。
“我啊?”赵建国闻言沉默了片刻,有些自失的笑了笑,忽然就换了个话题,“对了,你阿伯可能要有麻烦了。”
宁光“啊”了一声,惊讶问:“什么?”
“上次化工厂被堵门,厂里觉得一个村的,让你阿伯去劝劝,你阿伯没劝成,厂里可能会开除他。”赵建国看了看左右无人,小声说,“我听我伯说的,也不知道真假。”
“可这关我阿伯什么事?”宁光觉得无法理解,“死了那么多鱼啊,就算是一个村的,谁能劝得住人家讨公道?”别说在家里跟村里都没什么地位的苗国庆了,就算是宁福林在任上,威望最高的那几年,恐怕都拦不住!
毕竟承包了鱼塘的那几家,一家子心血都倾注在鱼塘里,一年到头的生计都指望着鱼塘呢,现在鱼一呼啦全死了,你让他们善罢甘休?简直开玩笑!
不扛着锄头去拼命就算冷静了!
赵建国也觉得苗国庆冤枉:“可能厂里觉得对我们赵家低了头,没面子吧?”
然而因为沈家的缘故又奈何不了赵家,只能将跟赵家同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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