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仁推出了办公室,关上房门。
侯富平翘起二郎腿,一边抖着一边骄横地质问道:
“徐老板,这个月的利钱你可还差着一半儿没给我呐,怎么着啊?你这大的客栈还在乎这点儿小钱儿吗?如果是皇军宪兵队上门来要钱你可就麻烦大了。还是紧溜儿地交了吧。”
徐老板低头哈腰地说好话:“哎哟,我的大会长,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我这就想办法凑齐喽,您大度再容我半天儿,明儿个一早儿我一准儿给您送过去,镚子儿都不会少您一个的,我再给您送去上好的烟泡儿,嘿,您就䞍好吧。”
站在门外的方济仁满腔怒火,但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他转身下楼走到一间客房外正要举手敲门,房门却打开了。
打开房门的路云看到方济仁正站在门外不由地一愣,她警觉的向左右看了看,拉着方济仁的衣袖走进客房,转身关紧房门,把胳膊上挎着的蓝色包袱放在身后轻声说:
“大哥,我这就走了,谢谢你的搭救和这一路上的关照,我会记住你的,我们后会有期。”
“路云姑娘,这个时候你一个人外出有危险啊,你想买的药在这里都可以搞到,用不着非到县城去买。”方济仁劝阻道。
“不行,我一定要去县城,必须现在就走。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办呢,不能再耽误了。”路云坚决地说。
“我看你买药是次要的,办别的事儿才是主要的吧?”
路云警觉地问:“嗯?你说什么?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济仁微笑着说:“路云姑娘,我跟你说过,我是八路军补充团的,你是什么人呀?我怎么觉得你不像你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时近中午。水河村。八路军补充团会客室。秋云提着水壶走进来,当她看到于根山、黄忠德、吴参谋正和丁儒轩、长贵坐在一起谈话时,心里不禁惊异,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心里想着为丁儒轩打圆场、说好话,免得他被误认为是汉奸特务。于是,秋云神色平静地走过去给每个人面前的碗里倒水若无其事地说:
“团长、黄主任、吴参谋喝水,刚开的,一会儿就能开饭了。哟,这不是丁少爷吗?您怎么到这儿来了?俺爹可一直在念叨着您呢,您出钱给他治好了病,现在俺爹的身子可壮实了,还参加了县大队打鬼子呐。团长,咱八路军现在缺粮缺钱,您跟丁少爷这儿筹点儿也许能行,不能老让战士们吃不饱饭啊。”
吴参谋责备地说:“秋云,你在这儿乱说什么,我们在谈正经事儿呐,你别乱说话。”
丁儒轩双眼盯着秋云,又上下仔细地打量后轻浮地说:
“嚯,这丫头长得挺漂亮的嘛,身材也不错。丫头,你今年多大了?有婆家了吗?我帮你找个好人家吧,你想不想啊?”
“少爷,你瞎说什么呐,羞死人了。”秋云红着脸提着水壶快步走出会客室。
政委走到于根山的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后又离开了。
丁儒轩转头看着于根山脸色不悦地说:
“长官,我们可以走了吗?我们还得赶紧地去找人呢。”
于根山:“当然可以走了。丁先生,你能帮我们筹集一些粮食和钱款吗?我们的部队现在很困难,希望丁先生鼎力相助”
丁儒轩皱起眉头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说:
“哎哟,这事儿还真有点儿难办,这几年连年干旱,粮食歉收,再加上连年战乱,生意也不好做。就说今年眼下吧,小鬼子折腾有俩月了吧,毁了多少庄稼呀。所以,现在我们家也没存下多少粮食啊,给你们八路筹点钱粮这事儿吧”
于根山:“这么说,丁先生是不愿意帮助我们八路军了。”
丁儒轩:“可以倒是可以,不过长官,你是跟我买呢还是跟我借呀?你得给我一个明白的说法儿吧。”
于根山抑制着心中的不快,严肃平静地说:
“你想要个什么说法儿?我们是为了国家、为民族、为百姓,其中也包括你和你们丁家在内,不惜流血牺牲抗击日本侵略者,难道你们丁家不应该为抗日尽点儿责任和义务吗?”
丁儒轩轻轻地哼了一声,摇着扇子不以为然地说:
“长官,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我们家的粮食和钱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吧?况且我又不当家,说话不算数啊。不过,能帮我一定帮,帮不上呢你也别怨恨我,怎么样?要不这样行不行?长官,如果我把钱粮给你送来了,你能不能给我打个欠条啊?我跟家里也好有个交待。至于什么时候还、还不还的,那倒无所谓了,反正我们丁家家底儿厚也不在乎。”
于根山摆摆手不耐烦地说:“好了,你们俩人可以走了。”
黄忠德:“等等。丁先生,你认识方济仁吗?他也是林安县人,今年二十六七岁”
“认识,我太认识他了,小六子嘛。拔了皮、烧成灰我都能认出他来。哎?长官,你怎么问起小六子来啦?哦,方济仁。”
“我听说方济仁以前参加过国民党的军队,少校军衔,他还参加了台儿庄战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方济仁后来又加入了我八路军。丁先生,能跟我说说他的事情吗?”
黄忠德的话引起了丁儒轩的警觉,他一时搞不清楚黄忠德问话的目的,他不知道关于方济仁的事情该不该说,拒绝他不说不好,说错了说多了也不好。为了慎重起见,丁儒轩觉得还是不说为妙。丁儒轩转动眼珠想了想说道:“方济仁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既然他参加了八路军,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你们不去问他反倒来问我?好奇怪嘛。长官,我可以走了吧?”
“走吧走吧。”于根山不耐烦地挥挥手说。
丁儒轩站起身摇着折扇往外走,刚走两步又转回身说:
“长官,我的武器、马车你得还给我吧,那挺机枪可是我花了几十块大洋买来的。”说完,站起身来摇着折扇哼着京剧迈着方步慢条斯理带着长贵走出了会客室。
吴参谋气愤地站起来说:“瞧他那副地主剥削阶级的丑恶嘴脸,没有一点儿中国人的民族精神,我真想揍他一顿。”
于根山不屑地说:“地主加奸商,跟咱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阶级的,他们是我们革命的对象。我们还是应该紧紧的依靠广大的农民群众啊。这种人咱们指不上、更靠不住。”
中午。林安县县城。丁家深宅大院。院子里有三男四女年轻人在中年管家福生的指挥下各自忙碌着。德国黑背牧羊犬卧在正房门口的台阶上。几只鸽子在丁家大院上空飞翔,盘旋几圈后落在了东院里,管家福生快步向东院走去。没有找到主人丁文谦,福生急急忙忙地又去别的院子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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