颔首微笑道:“素闻涂八极之名,今日一见,方觉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好说好说。”涂威矜持笑道:“杨兄同样比我想象中更具风采。”
等二人客套完,柳直转向涂威道:“老涂,这江相派,到底是做什么的?”
涂威看了杨置一眼,见其面露些许尴尬,笑着道:“说白了就是一个诈骗团伙,起源很早,大概清朝中期就有了,不过既然是门派,并且还能在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自然就有相应的门规和行事准则,据属下所知,江相派的门规极严,首先‘拆白’和‘拐子’这两点,是绝对不允许的,其次骗色也不行,而除了这些之外,江相派对骗财也有规定,他们信奉‘财有义与不义之分,不义之财,众人皆可取之’的道理,贯彻得也一直不错,虽是旁门左道,但在江湖上的口碑,却一直是偏向正面的。”
见柳直、巫阳、周白奇均是一知半解,涂威又解释道:“拆白是一句黑话,意思是用流氓手段进行诈骗,拐子就是拐卖人口,离人骨肉。”
涂威刚说完,杨置便感激的朝他一笑,这些评价虽然不算十分详尽,却相当公允,而且从涂威这个外人口中说出,比他自己来说的效果,无疑要好上许多。
柳直微微颔首,这么说来,这些江湖相士还是很讲究“道义”二字的,与他印象中的神棍颇为不同,想到这,他转向杨置道:“先生既然是江相派高层,专业素养应当是毋庸置疑的,不知能否跟我们分享一些基本的算命知识,当然,如果事关门派隐秘,我也能够理解。”
杨置摇头笑道:“首领言重了,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我派祖师就将许多秘辛公布于世,因此在江湖上,我们这些手段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因为原文是文言加黑话,很难懂,我这里只能将自己所理解的意思说些出来,不一定能表述得很清楚,首领就权当是看个热闹,不必当真。”
见柳直点头,他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我先说揣摩人心这方面,对我们相士来说,顾客一进门,就要观察他怀着什么愿望和心事。如果揣摸不透,就不要乱讲,只要一开口,就要用一套有组织有层次的发问来对付顾客,问话的语气要严肃而急促,切忌犹豫不决。一犹豫,顾客就不相信你了。”
“父亲来问儿子的事,必是期盼儿子富贵。儿子来问父母的事,肯定是父母遇上了倒霉事。妻子来问丈夫的事,面带喜色者丈夫飞黄腾达,面露怨色者不是丈夫不争气,就是丈夫在外嫖赌或包养小老婆……”
“顾客多次问到某件事,必然是在这件事上有缺失;多次问某件事的原因,肯定是这件事上事出有因。顾客若是面带真诚地说自己慕名前来求教,那他一定是真心来算卦的。顾客若是嬉皮笑脸地说看我贵贱如何,这人若不是有权有势的人,就是故意来捣蛋的人……”
“有些富人会冒充穷光蛋、穷人会假充阔气来试我们的本事,得凭自己多年的经验看穿他们的小把戏。和尚、道士纵然清高,内心却从来不忘利欲。做官的人,即使心中非常贪恋禄位,却反而喜欢谈论归隐山林。刚刚发了家或做了官的人,想头很大,非常嚣张。没什么本事的人,却因为专心做事不变迁,手中从来没有缺过零化钱。看上去非常精明的人,大多是白手起家的能人……”
“家道中落的人,虽衣服破旧,却仍然衣着得体。暴发户则喜欢穿金戴银,以炫耀自己的财富。神色暗淡、额头光亮的妇女,不是孤妇就是弃妇。妖姿媚笑的,不是妓女就是富人家的小老婆。面带笑容而心神不定,家中肯定有了不幸。怯懦无能的人,常受人欺负。志大才疏之辈,有志难伸。虽有才华横溢但性子倔的人,不遭大祸也必大穷。太平之时,国家看重文学之士;乱世之年,草莽英雄定然吃香……”
杨置洋洋洒洒说了许多,当真是字字珠玑,入木三分,柳直对他的本事也终于信服,待其说完,柳直让他先行退下,眼神落在三人身上,沉声道:“我想造一盏苦海明灯出来,你们觉得,这杨置是否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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