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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异心女卖身救夫 痴情男双娶美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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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方长江、欧阳白霜在陈恭陪同下到了县衙,白霜把金子放到案上。

    师爷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两眼笑成一条线。道:“方先生出手大方,救苦难于水火,送炭火于冰雪。义士!义士!佩服!佩服。”收起黄金,到后衙,禀明县令,随后领着众人到大牢,进了死囚牢房。

    卫喜侯见欧阳白霜进来,像见了救星一样,急不可耐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怎么一去一天一夜?”

    白霜冷冷地道:“我已按你的要求卖身给方大爷,昨夜就住在方家,与方大爷同床共枕,如今已是方大爷的人,写放妻书吧!”

    方长江站在一旁,暗道:“这是哪有的事哦?又是一个薛红莲。对丈夫如此绝情。可见她已失望之极。”

    师爷拿出黄金,给卫喜侯亮了亮,道:“这是方大爷的黄金,买下你的命,你的死罪减为流刑,也买下你的娘子。你的娘子归了方大爷。这是你自己的主意,不要反悔。写放妻书吧?”

    卫喜侯眼红,金灿灿的金子,他连摸一下都不能,妻子就归了别人,不禁犹豫。

    方长江远远站着,背着脸,背着双手,一言不发。

    白霜又冷冷地道:“不写也可以,等着砍头吧!反正我已成了方大爷的人,有没有放妻书都一样。师爷!把黄金还给方大爷。相公!回家去,我要喝交杯酒!”

    卫喜侯急了:“慢着!我写!我写!”

    实际上由师爷代写,一式两份,都由卫喜侯画了押,按了手印。

    众人又回到县衙。县令当即升堂,装模作样地重新问了原告、被告和证人,各无反悔。。随即判决到:“罪犯卫喜侯与蒋家碧因赌争执,相互扭打,以致误伤人命,卫喜侯供认不悔,蒋家碧不幸身死是实。判决如下:卫喜侯脊杖二十,流刑二千里,发配嵊泗岛,不得返回。”

    “且慢!”蒋家白高声道。“前日判斩首,怎么今日又成了流刑?这么判决不公,县太爷是否受了贿赂?”

    县令满脸怒气:“依你之见呢?”

    “被害的是我哥哥。我是苦主。凶犯应当按照我的要求斩首,我有权得到赔偿,其妻、其家产应当判给我。”

    县令将惊堂木一拍,喝道:“嘟!大胆刁民,干涉讼事,搅乱公堂,该当何罪?不打你不知本县厉害。来呀!”抓了一把竹签扔下去。喊道“打!给我打!狠狠打!重重打!”

    蒋家白毫不畏惧:“这样判就是不公,小人不服,打死也不服!”

    打板子有三种,一是真打,二是假打,三是半真半假地打。所谓真打,就是抡开板子,用力打,板头着肉,一板发紫,二板见血,三板飞肉星。打过二十板,屁股上的肉基本上飞光了。所谓假打,板子举得也很高,但轻轻落下,板子中间着肉,打完二十板,受刑者当即可以站起来,自己走回家。半真半假地打,介于二者之间。受刑者只在最后一板,屁股才会出血。怎么打,要看受刑者出什么价钱了。

    蒋家白挨过板子,那是假打。原来行刑之前,他伸出两个指头,掌扳衙役以为他要出二两银子,就来了个假打。事后衙役找他要银子。他说:“想得美,你打了我,应该赔我,还想要银子?我想用两个指头抠出你的眼睛!”衙役有苦说不出。

    这次来个真打,尽管蒋家白伸出三个指头,衙役也不理会,一人按头,二人按腿,一人掌板。一板下去,蒋家白杀猪似的叫起来:“娘啊┅┅大老爷┅┅娘啊┅┅小人再不敢了┅┅娘啊┅┅饶命啊┅┅”

    县令只当没听见,直到打了十板。才喝道:“住了。蒋家白!你服不服?”

    蒋家白上气不接下气,道:“大老爷!服了!小人服了!”

    “本县判得公不公?”

    “青天大老爷判得公。”

    “谅你也不敢有异辞。听我继续宣判:凶犯家产没入官府,其妻欧阳氏有卖身救夫之义,免于官卖,判给方长江为妻。退堂!”

    师爷将判决书誊写一份,盖上大印,连同蒋家碧的“放妻书”一起交给方长江。欧阳白霜坐上小轿,随长江去了方家,师爷和县令等瓜分了欧阳白霜的卖身黄金,蒋家白爬着回了家。

    下午,长江在宴宾搂请客,祝贺与白霜成亲,县令、县丞、县尉、师爷和寿春城的头面人物都到了,热闹非凡。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师爷起身祝酒,道:“今天,一个慷慨解囊的义士,一个卖身救夫的义妇,喜结连理,千古未有,应入县志。郎才女貌,可喜可贺。如今寿春还有一美,乃是新寡文君,太爷何不做个月老,玉成其事,使方义士双美兼得呢?”

    县令兴奋道:“好!我愿作大媒,请县学曾教谕作副媒。曾教谕和薛先生是同窗,保证一说就成。”

    “曾某老而无用,不善此道。既然县尊开口,老朽愿为县尊跑腿!成与不成,全看天意。”

    长江原先顾虑,既与白霜结婚,就不能再与红莲幽会,若要娶她,要等三年的守制期满,这三年红莲怎么过呀!今听县令这么说,暗想:怪不得人们常说:“钱能通神”,法律和祖制也要看金钱的脸色,寡妇守制的规矩既然不要了,我和红莲很快就能结婚,不用再偷偷摸摸幽会了。如此甚好,再摆一次宴会就是了。

    婚后第三日,是卫喜侯发配启程的日子,长江带着白霜前去送行。卫喜侯刚挨过脊杖,痛苦不堪,眼泪汪汪上路,未想到出城不久,就看到方长江、欧阳白霜,不禁号啕大哭。公差道:“方大爷前来送行,不是听你哭泣的,有什么话,快说,不要耽误赶路!”

    卫喜侯呜咽道:“我犯罪,完全是为了白霜。我发配到嵊泗岛受苦,那是个十去九不归的鬼地方,白霜却到了好地方享福,希望白霜不要忘了我。”

    白霜道:“还记得新婚之夜的话么?你和竹竿赌博,拿老婆做赌注,都不会有好结果,常言道:赌近盗,淫近杀,赌老婆犯了盗淫双罪,理应杀头,流罪已是太轻。你让我不忘,是何企图?我本来不想和你再见面,但相公要我来送你,我已是他老婆,不得不从。你此去无论死活都与我无关。有话跟相公说。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长江带来酒肉,请公差喝酒,并送给每人五两银子。作辛苦费。不知是要公差善待卫喜侯呢,还是恶待。然后向卫喜侯道:“我有两句话,第一,白霜跟了我,不会受苦,你可以放心。第二,你好好保重,不要丧身嵊泗。耐心等待大赦,活着回来。”

    红莲得知长江结婚的消息,是四天之后。

    这几天她太忙了。出事那天夜里,因为身体不适,她未去长江处。天明时有人告诉她,“竹竿”死了,白天县令升堂问案,允许旁听。

    她不愿旁听,独自赶到饭馆,仵作正在验尸。她托人卖了一个薄皮棺材,仵作验尸一完,她就把“竹竿”装了棺材。棺材短,“竹竿”身长,尸体穿着旧衣,歪着头,曲着腿,躺在棺材里。身上盖着又脏又破的被子。红莲看也不看,命人钉上了棺材盖。托人挖了个坑,花了一百文钱,雇了两个人,抬出去埋了。红莲既不哭泣,也未送行。

    第二天天色刚明,蒋家白便走上门来,嬉皮笑脸道:“哥哥死了,家产、店铺都归我了。嫂嫂么,肥水不流外人田,也由兄弟接了吧。”红莲怒不可遏,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欺兄盗嫂么?竹竿都不敢碰我,你有几条命?”手拿菜刀要砍蒋家白,家白狼狈跑了。红莲追到饭馆,当着家白的面,将饭馆卖掉。家白跪着求红莲不要卖,道:“哥哥开个饭馆不容易。”红莲理也不理。第二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三天她卖掉了住房,第四天她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娘家。第五天,接受房产的人来了,告诉红莲:方长江结婚了。

    听到此消息,红莲顿生醋意:当初说的好好的,几天不见就变卦。我忍辱含羞和你幽会,白搭了。岂有此理!但是又一想:这不是长江的一贯作风,一定另有蹊跷;接受房产的人又告诉她:是县令判的案,长江不敢违抗,只好娶白霜为妻。听说县太爷亲自做媒,准备让方长江再娶一个美女,这美女是谁?不知道。

    红莲释怀了,暗道:我说么!长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她一定会娶我。下一个娶的一定就是我。于是带着衣物和出卖饭馆、房屋的铜钱回到家里,将钱交给父亲。

    薛举知道这是女儿的血泪钱,不愿接受。

    红莲道:“爹爹先放着,等我再嫁时,作嫁妆吧。”

    薛举大吃一惊。女婿刚死,女儿就要再嫁,太意外了。社会上已经形成一种共识,女人应当从一而终,再醮是贪淫。是很大耻辱。即使再嫁,也要守制三年。除孝之后,才可以谈婚论嫁。薛举身为孔孟门徒,家教当严。虽不忍呵斥独生女儿,勉强接了女儿的钱,心中十分却矛盾。

    红莲前脚回到娘家,曾教谕后脚即进了薛门。为什么曾某今天才到?原来曾某非常了解薛举的为人,胆小怕事,连女儿也怕,等着红莲回家。才敢进门提亲。

    薛举认为:县令、教谕为媒,已经给足了面子,不必再担心别人的闲言碎语,心中高兴,准备答应婚事,担他知道女儿的脾气。上次因为红莲对婚事不满,婚后一年不回娘家,害得老妻嘟噜了好长时间。所以不敢再擅自做主,找到红莲,道:“县令和曾教谕为媒,要你再嫁。”

    “是哪家?”

    “商人方长江。很有钱,但不是世家出身。”

    “爹爹作主吧。”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这次不能再错了。”

    “爹爹答应他们吧?以后我常回来看你!”

    于是曾某回复县令和方长江,女方允婚。

    按照一般规矩,女子再嫁,男方不迎接,由女子自己雇轿,抬到男家。这规矩含有卑视女子再婚,讥讽女子淫奔之意

    长江为了尊重红莲,婚前安排了双娶、双送。加双亲花轿,连新娘、新郎的花轿共八台大轿,结婚时,长江亲自登门迎接,陈嫂、林嫂做了迎亲客,薛举雇了两名年轻女人为送亲客,长江请薛举夫妇为双亲客,与红莲一起,迎到自己家里。八台花轿由西街出发,在乐班的引导下,浩浩荡荡,抬到方家,新人走过红地毯,在薛举夫妇、迎亲客、送亲伴娘、和媒人的见证下,双双拜了天地,红莲和白霜拜了姐妹,白霜陪红莲进入洞房。长江留在外边,向客人敬酒。

    今天的酒宴特别丰盛,客人也多,除了上次的宾客外,又有许多平民。还特别设了谢媒席,县令、县丞、县尉、师爷、曾教谕、薛举都在这个席上。此席除比别的宴席多些酒菜之外,每人都有谢媒红包。人们盛赞这次婚宴,客人不用送礼,人人酒足饭饱。

    入夜,长江送走客人,安顿薛举夫妇之后,进入洞房。白霜起身要走。

    长江道:“急什么?坐下说会话么!”

    白霜玩笑道:“不怕误了你们千金一刻的良宵?”

    “老夫老妻了,今后有的是时间。”

    红莲笑骂道:“皮厚!今天才结婚,谁和你是老夫老妻?”

    “我们过去的事,白霜已经知道,不必隐瞒。你我相处半年,不算夫妻?”

    “那时我是别人的老婆。怎能和你是夫妻?”

    “我们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

    红莲流泪道:“一个女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与丈夫之外的男人偷偷苟合,总是见不得人的丑事。”

    “既知羞耻,何必当初?”

    “那时心中尽是恨,为了报复,不惜一切手段。谁知道有今日啊!”

    “不错。我若知道有今日,那时也不会留你。”

    白霜道:“都过去了。现在已成夫妻,好好过日子吧。”

    红莲道:“我能嫁他,心满意足了。今后妹妹多陪伴他,不用到我这里来?”

    “姐姐不陪伴他,怎么为相公生儿育女呀?”

    “有妹妹你呀!”

    “我已有了!”

    “我为了让竹竿戴绿帽子,花了半年工夫都不怀孕,怎么妹妹才一个多月,就有了呢?”

    长江道:“那时你能怀孕么?”

    “为什么?”

    “你是竹竿的老婆,不与竹竿同房却怀了身孕,竹竿愿意?还不和你闹翻天?能平安生下孩子?即使生下来。竹竿必置之死地而后快。所以你不能怀孕。”

    “相公用什么办法不让我怀孕呢?”

    “山人自有妙计。”

    “直说吧,别卖关子。”

    “娘子注意枕头了么?”

    “枕头里有一种刺鼻的香味。”

    “那是麝香。有了它,女人就很难怀孕。”

    “专为我准备的?”

    “哪里!娘子是突然光临的,无法事先准备。娘子来之前,水妹子来过几次,她准备再来,把枕头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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