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出来用锯子锯断一半,再轻轻地放回去,锯开处用干土盖了盖。鲁先生像往常一样。蹲便时一拉,一个仰巴扎人掉到粪坑里,粪便污水把全身湿了个透,还喝了几口臭水。
这下不得了了。要说鲁先生那个火,暴风骤雨雷霆万钩都不为过。他不知道是谁干的,但又决不能放过这件事。一边换衣服一边想了个办法。他在纸上写了“我锯的”三个字贴到墙上,让学生们念。
第一个叫到的是赵明。赵明规规矩矩地念:“我锯的”。鲁先生怒吼:“你锯的就打你。”狠狠地打了三戒尺。
赵明感觉先生这次是真生气了,以前挨打,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依次下来,每个人念完都挨了三下。轮到雩,他想耍个小聪明,吞吞吐吐地念:“我……先生,下面的字我不认识。”鲁先生更来气:“你不认识?”狠狠地打了雩六戒尺,边打边说:“我就打你个不认识!”
学生们再也不敢玩花样,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念,老老实实地挨打。
叫到赵亮,他念道:“你锯的。”
鲁先生几乎是竭斯底里了:“那是个‘你锯的’?那不是‘我锯的’。”赵亮不紧不慢地跟上一句:“先生,你锯的你还打我们?”
鲁先生气炸了肺,脸上的肌肉抽搐,胡子忽闪忽闪的,可又被咽了个倒憋气,什么话也翻不上来。只有作罢。
鲁先生本来对赵明兄弟挺看重的,常和老族长说,我教的这些学生,差别太大了,赵明赵亮给雩当先生都绰绰有余。尤其是赵明,将来定有出息。能给我扬名立万的,就是这个学生。赵亮给了他难堪鲁先生就有点儿看不上赵亮,以后常常呵斥他:“小聪明,何有大处!”
后边的学生逃过一劫,都夸赵亮聪明,说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
其实鲁先生打学生,只是要孩子们好好读书,只打手掌,除了偶尔拧几次耳朵,从不打别的地方,起到规矩的作用就行。在别的事情上,鲁先生还是蛮通情达理的。放了学,学生们玩耍游戏,鲁先生并不干涉,只要第二天不耽误上学就成。
孩子们常玩的游戏是“打天官”。把砖头瓦块立在地上,放在中间的就叫天官,两边耳朵,前面鼻子,后边的叫老毛。天官最小当然就最难打,但谁打倒了天官谁就说了算。那个什么也打不着的就挨打。“天官”指挥着,打的人齐声说:“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下山,问问天官算不算?”天官说不算,就继续打。再打过一两次,觉得差不多了,就另说一套:
“打铜鼓,吹响号,问问天官饶不饶?”
天官说“不饶”,还得继续。一般在这种情况都会说,饶了。砖头瓦块支起来再来一局。孩子们在一起相互之间无非是玩耍作游戏,一般只是象征性的拍打几下而已,并不真打。
肇雩最爱玩儿的就是这种游戏,他不打别的,只打“天官”,打倒了天官,他就能够象他爹一样吆五喝六的支派其他人了。指挥着人打人,是他最开心的事情。
有那么一回,雩终于打倒了“天官”,恰好又是锁柱没有打着,雩想起了上回让锁柱进棺材锁柱顶撞他的事,就记恨上了。心想,这回你终于犯在老子手里了,老子非把你制服了不可。
孩子们打了几遍,问,算不算?雩说不算。问饶不饶?雩说不饶。就这样扭耳朵揪头发的一直来到了村前的河里。赵明揪着锁柱的耳朵,心里不忍,一边拍打着一边念道:“打铜鼓,吹响号,求求天官饶一饶。
“不饶。”雩觉得自己的威严并没有完全施展出来,狠声狠气地对赵明说:“再敢多嘴,让他们打你。”
锁柱小声儿对赵明说:“甭求他,等他犯到我手里,看我怎么修理他。”
虽说是游戏,但孩子们都守规矩,不守规矩,就是不讲义气,以后谁也不会和他在一起玩儿了。小时候不入群的孩子,大了不会有朋友。
雩吆喝着同学们,直拉着锁柱沿着河沿走到了西村庄前。转回来天已经黑了,直到有的父母出来找孩子才算了事。
赵明知道犯了错,心里嘀咕着回家后会不会挨打?到家后,果然见母亲嘟噜着脸,却并没有挨打,只是说:“以后别和雩那样的人搅和在一起。”就再也没说别的。
雩因为自己多挨了三下打,而赵亮没挨打,就认为自己多挨的这三下是替赵亮的,总想着找茬报复。
赵父在外买了两支毛笔,给兄弟俩一人一枝,鲁先生说好,当地没有这么好的。肇雩就把赵亮的毛笔偷了藏起来准备放学时拿回家,赵亮报告了先生。鲁先生把学生都召到正房里,说了一句有人丢了毛笔,就是咱们这儿的人拿的。然后闭上眼睛,仰面向着屋顶,掐着手指,神秘兮兮的,并不时的用眼睛缝里的光扫一下学生的脸。隔了一会儿说他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我要你们自己赶紧告诉我。
他把学生赶到院子外面,一个一个往里叫。叫进前面的学生,鲁先生问,你们看到赵亮的毛笔了吗?孩子们说,没有。鲁先生让他们出去了。叫了七八个叫到了雩,鲁先生说:“肇等!赵亮的毛笔在哪儿,你说!”
雩说:“我想想。”
鲁先生厉声喝道:“想什么?快拿出来!”
雩只好乖乖地把毛笔拿了出来。
鲁先生把毛笔放进赵亮的包裹里,还是一个又一个的往里叫,又叫了两三个叫到了赵明,说你替你弟弟找一找。
赵明说:“我俩都找了十几遍了,没有哇!”
鲁先生说:“叫你找你就找。”
赵明没法儿,只得例行公事似的再打开包裹找。心里还不服气地嘟嘟囔囔,你给找不着就说找不着得了,还反过来治作人儿。谁知打开包裹,毛笔就在里边。心里就觉得奇了怪了,找了那么多遍都找不着,这会儿却神出来了。只得拿给了先生。
鲁先生说:“放回去吧,你把他们都叫进来。”
赵明把同学们都叫了进来,鲁先生说赵亮粗心大意,明明没丢却说丢了。赵亮感到委屈,放学后向哥说明明找了好几遍没有,怎么你找就有了呢?赵明觉得好像事里有事儿,却说不清楚,想不明白,只好说算了吧,没丢就好。不过从此以后学堂里再也没有发生丢东西的事。
江月是个女孩子,得不到上学,家里穷,得帮父母干活,八、九岁的时候就出来放羊。她放羊不用鞭子,羊乱跑乱窜跑到庄稼地里吃庄稼,江月用石子打。扔石子扔常了,百发百中,羊老老实实听她吆喝。她还有一个办法,把领头的大羝羊放倒,在上面的耳朵上放一块土坷垃,羝羊不敢动,其它的羊围着羝羊转,都不乱跑。羊吃草吃得差不多了,江月就用这种方法把羊群放在一个有草的地方,跑到学堂窗外听先生讲课,由于她天资聪颖,几年下来,也多少能识几个字。
鲁先生教学生写字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用一块方方正正的木板,把四周围起来,里边放进沙子,用木棍写,写完了抹平再写。主要是让学生学会写这个字。另一种方法是用毛笔蘸着水在木板上写,为得是让学生会用毛笔。纸很贵,大多数家庭用不起。隔个一月两月,鲁先生就让学生用纸写一张,他给批一批,把字写得好的画上圆圈,在写错字的边上划一个叉,在纸边上写上正确的字,让学生拿回家给家长看看。家长都说鲁先生教学生省钱。
就这样,兄弟俩跟着鲁先生学了三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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