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一刀一刀飞向了冉焰身上。
“我也来。”南蛊宫一个门人手中一翻,便拿出一个蛊盒,无数虫子从盒子中朝着冉焰爬了过去。
越来越多的门派加入这场凌虐,仿佛冉焰足够的痛苦就能换回他们失去的弟子。
冉焰忍受着身上的剧痛,始终不发一言,紧咬了牙关,直到蛊虫啃食了她的眼睛,让她生生流出泪来。此时此刻,他们给她下了咒,让她不能张口,不能动弹,不能引动灵力,连自爆元神都无法做到,只能承受着痛苦,眼睁睁看着这场恶魔的狂欢。
年轻一点的弟子忍不住白了脸色,几乎无法相信围在正中央的人是正道的修士,长辈就拍着他们的肩膀,叹息出声:“这就是修真界啊……”
莫云被这场景惊骇住,他本是无所畏惧的剑修,从小长在天剑宗,不曾见过世事险恶,哪怕辈分很高,却甚少涉及俗世。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宗门,本抱着行侠仗义的心来协助讨伐魔头,却在此时此刻,心中生了动摇。救还是不救?救,这是与正道完全对立的魔头,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而且此时此刻门派关系错综复杂,天剑宗从不卷入门派斗争,不能因为他一个人乱了立场;不救,此时此刻的场景,却让他心生恐惧,这哪里是一场正道的讨伐?完全是一场妖魔的狂欢!
众人欢呼间,冉焰却格外平静。蛊虫啃食着她的内脏,萧云云的音刀割着她的血肉,无数用来惩治罪人的法术在她身上,让她对这世界的爱一点一点,如同落下的血肉一般被人剥夺。
这个世界有人爱过她吗?
有人对她好过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记忆居然一点一点,飘到了一百多年前,她还没来到这里,还是二十一世纪里的一个普通人的样子。那时候她出身富贵,但父母早早离异,手里除了钱她什么都没有,是那个男孩子,从她十六岁开始,那么温和的和她说:“你这样,不好。”
“你要好好学习。”
“你要努力。”
“过去没有人爱你,不代表未来没有啊。”
虽然他最后也没爱她,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确对她很好这件事。从她的十六岁,到二十四岁,除了不爱他,他对她,几乎是完美无缺。
他出身贫寒,自己拿着奖学金读上大学,却也会在她的纠缠下,给她买生日礼物;
他喜欢稳定的生活,却也会在她的固执下,背井离乡,到她要去的地方,考一个公务员;
她因为他喜欢上其他女孩子恼羞成怒,带人打他,出言羞辱,还到他单位挂横幅败坏他的名声导致他被开除,他也未曾言语。
他最大的愤怒,也不过是在她拉着好哥们儿假装自己男朋友,违心将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贬低个透后,他一拳砸倒了她的朋友。砸完了,还要认真的说一句:“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开。
一百年的时光,她已经几乎不记得他的面容,明明早已经忘却的人,却在所有人都离开后,踩着时光,来得这么措不及防。
她眼里流出泪来,张了张口,终于叫出他的名字。
秦子忱。
原来这个世界里,还是你对我最好了,秦子忱。
疼痛侵袭了她的一切,她看不到周边任何事物。葬魔谷的狂欢默默沉寂下去,似乎也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莫云最先忍受不下去,冷声道:“够了吧?”
“怎么够呢?”萧云云冷笑出声:“莫非莫云道君对这贱人有了怜惜?也是,这贱人的脸,长得的确是勾人。”
“萧阁主慎言!”
“君子不立危墙,”萧云云勾起嘴角:“莫云道君,还是不要给师门惹祸才好。”
“你……”
莫云还想争辩,却一下子失了言语,他呆呆看着远方,萧云云察觉不对,转过头顺着莫云的视线看了过去。越来越多的人转了目光,于是就看见不远处一个人,手提纯白长剑,穿着粗布麻衫,朝着他们慢慢走来。他身后是如血斜阳,黄昏的光落在地面上,印得血色越发明艳,他踏着满地鲜血而来,却自带一股浩然正气。
如朗月清风,松柏修竹,清冷自立,与天地浑然。
不知道为何,从他出现开始,所有人都不由得静默下来,便就是萧云云,也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她无法开口。
那人一路行到人群中央,看见趴在地上被蛊虫覆盖的冉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手中凝出剑气,轻而易举一道剑风,便逼得蛊虫们仓皇离开,留下一具只剩心脏的骷髅架子,在风中发出瑟瑟悲鸣。
青年看着这骷髅架子,神色无悲无喜,淡然出声:“君积累十方杀孽,却不至受此大辱,本座送君一程,望来生再修大道,勿入歧途。”
音落,剑出,那是一把白玉剑,剑身上绘着尚未开出的桃花,艳丽地缠绕着剑身,几乎是让人无法看清的速度,那剑就已经回到了剑鞘之中,而那具骷髅,也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你做什么!”
“你是谁!”
一时之间,周边无数声音响起,与此同时,萧云云的音刀、花飞飞的白羽飞镖、符生的阵法同时击向那男子,那男子站在原地,面色不变,莫云猛地拔剑,闪身到那男子身前,剑气猛地大开,怒喝出声:“此乃天剑宗静衍道君,谁敢造次!”
天剑宗,静衍道君,传闻中以百岁步入渡劫后期,同阶修士无敌,一剑斩开天河,越级独挑十位修士全身而退,在天剑宗辈分最高、剑修中最强、被称为“剑仙”的人。
一听这话,所有人脸色均是巨变,以他们目前的状态,静衍一剑全扫,也不一定是不可能。萧云云面色几变,终于还是维持住了一阁之主的尊严,咬牙道:“静衍道君如此,是要将天剑宗卷入我等门派纷争中吗?!”
“本座除魔卫道,如何算是卷入门派纷争?”静衍开口,声调不带半分起伏:“凡倒是萧阁主,身为正派中人,如何学得如此魔修的手法?我等以杀之杀,为的是维护天地正道,而非凌虐他人泄愤,萧阁主如此心胸,怕于大道有碍。”
“你……”
“莫云,”静衍截下萧云云的话,转向莫云,冷声道:“跪下!”
莫云毫不犹豫,立刻跪了下来。
“你在怕什么?”静衍径直开口:“你手中握剑,所为正道,该出此剑,你因何惧怕?”
“莫云……怕为师门带来麻烦……”莫云艰难开口,也就是那一瞬间,众人只见虚影一晃,便听见“啪”的一声巴掌响声,萧云云的脸上就有了一个红印,她不可置信回头,看到静衍依旧是那淡泊的神色:“你是指这种麻烦?”
“静衍!!”萧云云怒吼出声,静衍看着莫云,连头都不回,淡然道:“我派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若违你本心,便可拔剑。剑修之心,不应有所畏惧。”
听到这番话,莫云眼中神色渐渐坚定起来,他认真叩拜:“师叔之言,弟子铭记。”
静衍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萧云云提步便打算追上去,莫云身形一晃,便执剑挡在了她身前。
萧云云咬紧牙关,花飞飞暗中拉了拉她的袖子。
“静衍道君似乎是在悟道,”他笑着冲萧云云眨了眨眼:“萧阁主何必打扰?”
萧云云愣了愣,随后了然笑开。
残阳如血,静衍站在山坡上,看着远边霞云,忍不住呢喃出声:“山雨欲来啊……”
与此同时,玄天门思过崖下,一个早已没了呼吸的少女,慢慢张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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