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族里来人了

嫡亲小姐，将来是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她不是你，她生在这个家，就必须有她的活法，你可以帮衬着她，却不可能代替她去生活，她若是连这点儿傲气都没有，永远都活在你的羽翼下，你能保护她多久？哪一日，你不在她身边了，她受了委屈怎么办？”

    凌宗政想要狡辩，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了，只觉得凌苍雪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是没有女人说话的权力的，凌娇儿太胆怯，所以活得也太卑微，现在可以被家人护着，难道她一辈子不嫁人？嫁人以后怎么办？

    四夫人乔氏也觉得凌苍雪说得有道理，自己不就是这么一个软性子，才会连累了儿女一同受累受委屈？四老爷死的早，即便是活着，也是不敢和别人争什么的，所以四房才会总是被遗忘，她是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如自己这般辛苦的，若是可以，她倒是宁愿娇儿和凌苍雪一样强硬的性子，谁都不依靠。

    “九姐姐……你别生气，这个给你……”凌娇儿怯生生的开了口，将手中的糖葫芦举起来。

    凌苍雪看着那一串糖葫芦，无奈的笑了，伸手摸了摸凌娇儿的脑袋，“我不爱吃这东西，你也少吃，对牙齿不好，蛀牙的时候，便是疼的你后悔了！”

    素如觉得气氛不太好，便是欢快的打了圆场，“是啊，十三小姐，都说牙疼不是病，可疼起来却是要人命的，你不怕疼么？”

    凌娇儿吓得点头，捂住自己的嘴巴，“我怕疼……”然后又将糖葫芦塞回凌宗政的手里，“哥哥，还给你，你不怕疼！”

    这个举动把一屋子的人都逗笑了，凌宗政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却是哭笑不得，四夫人乔氏走到凌苍雪的身边道，“九姑娘，你适才说的话，我是记到心上去了，我明白你的苦心！来，瞧瞧这个，这是我自个儿做的，是送给你的！”

    凌苍雪从四夫人乔氏的手里结果一双绣花鞋，这绣花鞋一到手里便是觉得很软和，摸得出来，里面是填塞了棉花的，鞋底也是垫得很高，鞋面上更是绣了秀雅的兰花。

    “多谢四婶，四婶的手当真是很巧！”凌苍雪拿着这绣花鞋仔细的端详着，又看了一眼凌宗政，凌宗政对上凌苍雪的目光，又撇开目光。

    丁姑姑却是拿起那双鞋蹲下身要给凌苍雪试穿，凌苍雪也没有拒绝，便是让她帮着穿上了，丁姑姑一边为凌苍雪穿鞋一边笑道：“入了冬，最受冻的便是脚了，十三小姐自小怕冷，四夫人便是为她做了这些，知道九姑娘也怕冷，特地为九姑娘也做了一双，也不晓得这花面子九姑娘可喜欢！”

    “我瞧着兰花雅致，的确不错！”凌苍雪站起来走了两步，的确是舒服了很多，薄薄的绣花鞋在秋日里穿还好，可是入了冬的确是有些冷了。

    “你喜欢便是好，一直以来蒙受你的照顾，我心里一直很感激，也不晓得送什么给你好，宗政说你怕冷，我便是想到为你做这么一双鞋了！”四夫人乔氏勾了一下耳鬓的发丝。

    凌苍雪抬眸看着凌宗政，又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子，“四婶客气了，你我本来就是交易，你可不欠我什么，只是四婶你不要太操劳了，我知道这活儿伤眼睛。”

    四夫人乔氏又和凌苍雪聊了几句，便是和丁姑姑去刺绣了，凌苍雪看着她们远远的坐着，认真的做绣活儿，恬静的如一幅画，素如是个有眼力见的，便是领着凌娇儿去院子里玩耍了。

    凌宗政想了想，“去我屋子里吧！”

    “也好！”凌苍雪也觉得他们两人在这里说话有些不方便，便是和凌宗政一同走了。

    四夫人乔氏抬眸，看着凌苍雪和凌宗政离开的背影，眼中蒙上一抹怅然，对身边的丁姑姑道：“你说宗政这孩子最近在忙什麽？神神秘秘的，和九姑娘却是走得很近了！”

    丁姑姑笑道：“夫人，十一少爷已经大了，有自个儿的思想了，我瞧着九姑娘是个稳重的，十一少爷跟着她不会错！”

    “希望如此！”四夫人乔氏垂眸，想到最近府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唯独他们四房是最安稳的，凌宗政也不曾闯过祸，这样想着便也是欣慰了一些。

    凌苍雪跟着凌宗政来到他的屋子，这还是她第一次到凌宗政的屋子里，和自己的屋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古色古香的家具，看起来有些简陋的空旷。

    凌宗政为凌苍雪倒了一杯茶水，便是将厚厚一大摞账册端给凌苍雪看，凌苍雪看到这么后一本蓝皮书时，有些郁闷，“你请我过来就是来看这个的么？”

    “你是老板，我只是个打工的，自然是要你亲自过目，免得日后你说我贪污公款！”凌宗政没好气的说。

    “公款？”凌苍雪挑眉，“现在还有公款这一说么？”

    “随便你怎么想！”凌宗政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凌苍雪有些发笑，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脸上，难免让人觉得很滑稽。

    凌苍雪翻阅着账册，又抬眸看了一眼凌宗政，凌宗政的眼中也闪烁着雀跃，“看来凌沁芸这个活广告有了效果！”

    凌宗政点头，表示同意，“菊花宴上的都是一群暴发户，瞧着凌沁芸穿的光彩夺目，都争相来光顾我们铺子了！”

    凌苍雪看着账册上的阿拉伯数字，这账册大约也只有她和凌宗政能看懂了，详细的列出了人工费、采办费、材料费，最后形成了成本和利润比例，很明显，这个月的营业额要比上个月要好转很多。

    “终于看到赚钱的苗头了！”凌苍雪笑了，“喂，你说我们要拿这笔钱怎么花？去哪里逍遥一下？”凌苍雪眨着晶亮的眸子。

    凌宗政立刻将账册合上，很不客气回绝了凌苍雪的建议，“这笔钱不能花，我们还需要投资，难道你想就靠这么两间铺子发财！”

    “守财奴！”

    凌宗政完全没有把凌苍雪的取笑听进去，而是给了她另一个册子，凌苍雪狐疑的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记载着谁家的夫人、小姐定了多少衣服，还详细的记载了客人的尺寸、年纪、预定的价格以及要求。

    “这是什么？”

    “如你所愿，铺子里的货开始供不应求，接下来的日子你可是有的忙了！”凌宗政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都是客人订的衣服，大约是准备过年穿的！”

    “还有两个月可就过年了，能来得及么？”凌苍雪有些疑难了，现在是冬日里，白天比较短！

    凌宗政垂眸，端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我们的人手有限，现在招人有点难，可若是这些钱不赚都太可惜，定做的衣裳价格都是比现成的成衣贵上一倍的，都是一样的做……所以我想着加班，每个人除了月钱，每日的加班就给两文钱！”

    “很廉价的工人，他们会同意吗？”凌苍雪挑眉。

    “这个价钱很公道了，加班能有多久？每日两文钱，一个月就是六十文，在平民家中，一个月六十文都是富足的，何况这还是加班费！”

    “好吧，凌宗政，我必须承认，你天生就是个做会计的，没有人比你更会精打细算了！”

    凌宗政嗤之以鼻，“我若是个精打细算的，我就是周扒皮了，让他们免费加班！”

    凌苍雪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要知道，晚上加班，就意味着我们点蜡烛，倒不是心疼蜡烛钱，那么多布料，我担心不小心打翻了烛火……”

    “这段时间我会看在那里！”凌宗政自告奋勇，“凌府发生了太多事，你既是有办法对付，也用不到我不是么？”

    凌苍雪耸肩，“谢谢！”忽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荷包递给凌宗政，“这是我送给十三妹的，适才忘记给她了，你帮我送给她！”

    “是什么？”凌宗政有些疑惑的打开，却是看到了一对耳坠子，才想起凌娇儿如今也穿了耳洞，却是什么都没戴，只是穿了一根线，连凌苍雪都注意到了，自己却不曾注意，脸一红，“多谢！”

    “你过去没有亲人，如今得了这样四夫人和凌娇儿这两个亲人，我很是为你高兴，看到你那般疼爱妹妹，我真的是很羡慕！”凌苍雪由衷的说道。

    “你如今难道没有亲人？至少你过去也不是孤儿，你是凌氏财阀的大小姐！”

    凌苍雪的眼底掠过一抹悲伤，“如今的亲人不过都是相互利用罢了，至于我的过去……我也曾有过一个温柔的哥哥，可是最终把我推下去的也是他！”

    凌宗政不再说话，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的过去，一再的回忆也只是让自己更加悲伤罢了。

    正在两人沉默的时候，素如却是在门外敲了两下，“小姐……”

    “进来！”凌苍雪应了一声，看着素如进来了，“你不是在陪十三小姐的么？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小姐，三小姐派人送来一封信，素晴便是让人直接送到这里来了！”

    凌苍雪从素如的手里接过信封打开匆匆看完，便是让素如去把信烧了，眼中染上一抹诡异，凌宗政看着凌苍雪，原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却是看到凌苍雪这模样，也忍不住的好奇了，“怎么回事？”

    “没什么，三姐来信告诉我一件喜事，罗家小姐罗文月在菊花宴上大放光彩，不少男子都上门求亲，三姐如今在夫家的地位是水涨船高，罗家的人都明白，是沾了凌秋容的光，罗文月才有机会去了那菊花宴。”

    “就这点事，也值得你让人烧了信？即便是让人瞧见了，也只会跟着高兴罢了，左不过就是个妒忌的，还能如何？”

    凌苍雪轻笑，“奇怪的是，谁都想不到，那日菊花宴里居然有京城的人！”

    听到凌苍雪的话，凌宗政也蹙眉，京城的人？出现在菊花宴上，的确是有些意外，“也许是谁家亲戚呢！”

    “不，是侍郎令！”

    “那是什么？”

    “禁卫军副统领，保护着宫中的安全，这皇宫里的奴才，除了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说话最有份量，剩下的便是保护皇上的侍郎令手中的刀最有份量了！”

    “宫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是不是那个杨延斌带过去的？”

    “谁知道呢？也要问清楚了才知道！”凌苍雪嗤笑，凌秋容的信来告诉她，这个侍郎令不仅出现在菊花宴中，还向罗文月求亲了，罗家人自然是欢欢喜喜的答应了这门亲事。

    凌苍雪原本是计划把罗文月介绍给杨延斌认识的，如果说杨延斌对罗文月不曾看上眼，那倒也无所谓，毕竟这种事情总归得是要你情我愿，讲究缘分的，可如今杀出来一个侍郎令，却是把她给晕了。

    这样的结局未免也太圆满了？丢了杨延斌这颗芝麻，见到了侍郎令那么一个大西瓜？凌苍雪真是想说，罗文月的运气真是忒好了点儿！

    反观凌沁芸，却是没了这样的运气，即便在自己的精心打扮下，凭着她的才华在菊花宴中艳压群芳，只可惜因为凌家的丑闻，至今不曾有人上门来提亲，却是让她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了，难怪她整日里都在自个儿的屋子里练字。

    凌苍雪也是怕打扰了她的静心，这才来了四房说话，顺便看看自己的账本，“我该回去了……”凌苍雪刚起身，素如又跑进屋了，“小姐……”

    “你今日怎么就这般冒失了？”凌苍雪都觉得素如有些失了分寸，尤其是看过了刚才的信，她的心情莫名的有些压抑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素如笑了笑，“是，小姐，是我莽撞了，我这不是来请小姐过去瞧瞧么，族里来人了，闹着要把五少奶奶教出去，大老爷这会子被按在祠堂里挨打呢！”

    凌苍雪眯起眼眸，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凌苍雪原以为还要再等些时日的，凌府是在河州城里，但是凌氏家族的人大多数还在乡里面，有的是曾经富贵如今没落了，有的是一直都贫苦着，也有的是小康日子，替凌府守庄子的。

    这族长未必是富贵的那一个，却一定要是年长且有名望的，也代表着凌氏家族的祖宗家法。

    凌苍雪看了一眼身边的凌宗政，“走吧，一起去瞧瞧热闹，恐怕曹氏活不过今日了！”凌宗政抬眸看着凌苍雪的背影，却是听到最后一句重点，不带任何的情绪和波折，“曹氏诡计多端，定是一早就料到今日，唯恐有变，你去守着，若是她死不了，你就杀了她！”

    凌宗政的眼中染上了许久未有过的杀戮，这是他与凌苍雪之间的约定和交易，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今日……算不算是第一个任务，虽然这任务看起来很愚蠢。

    凌苍雪和素如便是一路去了老夫人院子，却在经过祠堂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大老爷凄厉的惨叫声和哀号声，大夫人姜氏则是跪在祠堂外面哭得跟泪人一样；凌苍雪垂眸，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这才是刚刚开始，她知道这次的东窗事发，只能除掉一个曹氏，老太爷如何都是要保住自己的儿子的。

    不过对凌苍雪来说，她原本的目的就是借老太爷的手除掉曹氏，至于大老爷……这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若是他今后还敢把主意打到自个儿身上来，她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了。

    凌苍雪来到老太太的屋子时，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二夫人吴氏由许妈妈陪着坐在一边，三夫人田氏则是和老夫人说着什么，眼神中分明的透出幸灾乐祸。

    七小姐凌沁芸则是安静的坐在一边喝茶，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十二小姐凌沁雅则是偎依在老夫人的身边殷勤的为她捶背顺气，她永远都是凌府里最会做人的那一个，也是最会变鬼的那一个。

    在凌苍雪看来，她们都不是来叹息府中世事万变，而是来看热闹的，事实上凌苍雪觉得她自己也是来看热闹的，而且是看自己亲手导演的一场闹剧。

    “九姑娘来了，快给九姑娘奉茶！”桂嬷嬷在看到凌苍雪以后，眼睛一亮，便是吩咐丫鬟给凌苍雪上茶。

    “不用了，我是来瞧祖母的，我听说族里来人了，不放心，就过来瞧了！”

    听到凌苍雪说这话，老夫人便是长长的叹气，什么都不想说了，却是听到外面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是一根紧绷的弦将人全身肌肉拉直。

    “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凭什么出了事都是我的错……奸夫淫妇，你们要抓也抓一对啊……凌宗桦，你这个窝囊废，你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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