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这样的赔钱货他多的是,也没什么好挂心稀罕的,后来时疫暴发了,城门已封府里也有人陆续感染,谁还会去想那娘们俩,等来年时疫过去,府上早已经是死得七七八八了,九个女儿只乘三个了,幸好自己还藏了一些银钱,要不然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五姨娘家的人都死光了,他想着那娘们俩应该也死在外面了吧。
没想到这婆娘倒是胆子大,居然敢让七丫冒充郡主,幸好之前太后还给七丫赐了婚,这下他也是定国公府的亲家公了,这个赔钱货女儿还是有些用的。张大户听清原委后吓得半死,生怕万岁降罪,没想到万岁只下令让他把女儿领回家。
张大户早就在城西贫民街租了一个房子,张七丫晕乎乎地跟着他来到充满恶臭的院子,院子里住了三户人家,破布尿片地搭了一院子,一个中年男子看到七丫眼前一亮,这街上出来没有见过这么细嫩鲜亮的货色,“张大哥,这位是……”
张大户腆腆肚子,骄傲地说,“这是我女儿。”
中年男子怀疑地看着他,不像啊?街坊邻居们听说这里还有一个美人,纷纷挤到院子里来观看,张七丫看着这些黑脸黄瘦的面孔,这些人她不陌生,每年她施粥的时候这些人还在下面喊她慈菩萨呢。
她厌恶地撇撇嘴,却很快恢复了理智,事已至此,要想重新过以前呼奴唤婢的尊贵日子,只能靠她自己了。
听着院子里自己所谓的那个亲爹那刺耳的炫耀声,张七丫狠狠地把被子蒙住了头,一股霉味贯得满口满腔,她气得一下子掀起扔下地,伏在木塌上哭起来。
常远侯府丢在庄子上的那个姑娘竟是堂堂的皇室血脉,陛下亲封的安国公主。薛氏这才后悔不迭,那个死丫头绝对是眦睚必报的性格,早知道就不该听婉姐儿的话去动那样的心思了,这下可如何是好?思来想去,赶紧去信给婉姐儿求策。
宿在姨娘院子里的常远侯刚狠狠地发泄完,薛氏那个蠢货,本来是多好的一盘棋愣是被她打破了,妇人之见鼠目寸光,如若早年就把那个丫头养在身边,这下他们侯府可是妥妥地占着养育之恩,现下可好,那个丫头根本就不认他们侯府,人家直接回了安国公府,连句话都没有捎回来。
薛氏前段时间所作的那些蠢事,万一那个丫头抖了出去,以陛下护短的性子,哪有他侯府的好果子吃,简直是愚不可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常远侯的这些报怨薛氏早就能料到了,这两人也不愧是两口子,知对方甚深,薛氏的帕子都揉碎了,这个时候那个老货还有心思去睡姨娘?
薛氏带着婆子丫环怒火冲天地杀到西院,粗壮的婆子冲到寝室把锦被一掀,方姨娘捂着白花花的身子发出杀猪般的尖叫,睡得正憩的常远侯被这刺耳的叫声惊醒过来,一巴掌就呼了过去,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方姨娘缩在里边用涂满蔻丹的手捂着脸,叫声嘎然而止,常远侯这才看清了薛氏的那张老脸,这死婆娘大半夜的发什么疯,他边骂边套好衣裤走了,这些女人后院的事他才不搅进去。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方姨娘脸如死灰,眼光恨恨,孬种,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渣货,薛氏不敢动他,但对方姨娘就没那么客气了,对着婆子使了一个眼色,可怜的方姨娘便被丢在了冰冷的院子里,早春寒冷的风一吹,白花花的身子抖得如落叶。
可惜再也没有人怜惜地看一眼,周围伸头探脑的家丁下人们把她看了个遍,她又羞又气,绝望地看着地上,薛氏阴冷地看着她,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这一身皮子油光水滑的,真是便宜这些粗人了,明儿提脚一卖,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的。
方姨娘的命运已无人关心了,常远侯抬脚就走到了旁边的李姨娘屋子,刚才方姨娘那边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这时看到侯爷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喜,只得心中暗暗叫苦。她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兄嫂狠毒,为了一个城门守卫的空缺,愣是把她献给了可以做自己父亲侯爷,从小门抬进来的第一个晚上,就被薛氏给灌了一碗红花,这辈子也别想有什么盼头了,不过时苦捱岁月罢了,等到人老珠黄,还不知道要流落到哪里呢?
心中虽苦,面上却要挤着笑欢喜地把侯爷迎进来,常远侯骂骂咧咧的倒头就睡,留下对着烛火的李姨娘垂泪到天门,隔壁的嘈杂声渐渐散去,她披起外衣,摸黑出去,庭院中,只有身无寸缕的方姨娘躺在那里,面朝上双眼空洞,虽然平日里两人也较劲争风,可是说穿了都不过是可怜人罢了。
李姨娘把外衣脱下来包住方姨娘的身体,两个女人第一次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方姨娘凄利的声音在寂空响起,“我恨……”
没有人会关心方姨娘今后的命运,在这个世道,她们这样的女子不过是随水流转的浮萍,便是沉入水底也溅不起半点的浪花。
薛氏出了一口气,但是日子并不好过,常远侯已经彻底开始冷着她了,凭她如何的陪小心,甚至寻找了一位妙龄女子送与他都换不来好脸色,常远侯是人照睡脸照挂,根本就不给她半点体面,就边老夫人也训斥了她一顿,骂她没有容人之量,因小失大连累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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