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这般,私心觉得他心中大抵不美,于是吩咐了小厮又给他送了些菜同酒去,叫他一并享用。
谢青衣见此,只兀自看着那酒菜,却不动。那拿了酒菜过来的小丫鬟笑道:“侠士好歹用一些罢,否则我们回去又要叫月笙姐姐说了。姑娘听闻月笙姐姐要给您送酒菜出来,还特地叫人拿了竹叶青来呢,就是不能多喝。”
谢青衣闻言方抬了头来,却见那托盘上摆着一个小金盏。
他突然一愣,随即却笑了起来,“「骏马迎来坐堂中,金盆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颠狂」1—这原是意气豪气之酒了。”
那丫鬟原是个三等丫鬟,却听不懂谢青衣这话里的意思,只见他不动那下酒菜,独独拿了酒壶并金盏,转身便一发地走了。
只风里遥遥地传来了他的声音。
他道:“替我谢谢夫人罢。”
那丫鬟立在原地,竟一时不曾回过神来,半晌才道:“江湖人士,果真不寻常。”
谢青衣兀自入了宋府的后园。
此时天色已暗,灯笼将抄手游廊并正堂都照的亮堂极了,只这后园的地方却无人过来,颇有些冷寂。
谢青衣信步走来,手中提着酒壶,不过见景或有所感,便倒上一杯酒来,对着这处空寂,便饮下去。
周围无人无声,是京中少有的清静。便是夜里的寂寞,突然也变作了悠悠的情丝,山一程,水一程的自远处迢递过来,落在了这后院空荡荡的院子里。
谢青衣不过随意走来,竟走到后山大石旁,周围太安静了,他在石上坐了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天空上有着稀疏的星子和明亮的月光,那光亮洒落下来,他仰头只望着,倒想起「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2的句子来,细细想来,心中反倒生出几分好笑来。
他从前战时回望京中,总不免想起昭宁亦仰头望月,明月千里寄相思,最重的两个字却都落进了一片月华里,便是看着,也叫人心中柔暖。
他亦曾想着日后要回到宋昭宁身边,以免他二人常常只能鸿雁传书。便是他没了将军的身份也好,世间大事原非多他一个,宋昭宁却只有一个封胥。
他心中想到此处,却免不得心口隐隐作痛,于是连忙又饮了一杯酒,用酒力将那心中激荡全数压了下去。
便是这时,假山背后却传来脚步声,颇有些踉踉跄跄的。谢青衣不免回身一望,却见宋昭宁扶着假山,慢慢踱了过来。
“夫人?”
他连忙放了酒,下意识地要上前扶住她。手伸出去,却先是一顿,而后反倒退后了两步,询问道:“夫人可还好?怎么不见月笙跟着?”
宋昭宁听见人声,脑袋向着一旁偏了偏。月光下她原看不清来人模样,只能从声音分辨。但不知怎地,许是醉了酒,她竟不曾听出这是谢青衣的声音,只觉那语调熟悉极了,恍恍惚惚地怔愣了半晌,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呼道:
“封胥!”
谢青衣身子竟顿时僵住,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他声音艰涩道:
“夫人,您认错人了。”
宋昭宁却不应。
她原已醉了酒了,如今早已是浑浑噩噩,便是唤出「封胥」的名字,也多少带着几分日有所思的味道。
谢青衣僵住身子不敢动,只轻声地唤道:“夫人?”
然而宋昭宁如今哪里听得见?
她只隐隐约约地觉出「封胥便在身边」这一事实来,心中便欢喜极了,拉住他的袖子,便向他靠过去。一面却又轻声唤道:“封胥……”
“封胥……”
“莫要走了……”
谢青衣立在原地,一时心中竟全是苦果滋味。
他站定了,过了半晌方才低声唤了句:
“昭宁……”
最快小说阅读 M.bQg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