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乃是定汉中,夺长安,若长安未得而先失民心,祸起同袍而汉中不保,麒麟国祚,能存几多时耶?”
“——盼君细思。”
祁湛不曾说话。
他清楚地知道:他陷入了宋昭宁的陷阱之中,先以情谊导之,叫他顾念谢青衣便是封胥之旧情,难下死手;再点明汉中如今局势:汉中尚且危矣,更遑论此时还要生乎内乱。他知晓自己中了圈套,但却又不免去想,若果然汉中失守,则猃狁把控整个北境南下蜀地要塞,则他所率领禁军及凉州兵马便再难复归蜀中。则蜀中兵力孱弱,更兼蜀中尚有旋族为乱,则幼帝独居锦官城中,独有卫湛、公仪二人而无多余兵力可用,若内外夹击,则麒麟覆灭便在眼前。
他为这样的想象所惊,一时面色愈寒,双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宋昭宁看他沉凝面色,却知此事已成大半。
她于旁侧静待祁湛做出决定,半晌之后,听见他道:“昭宁,我随你同去陈仓。”
宋昭宁望住他,缓缓地绽出了一个笑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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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汤羽林东行,荡荡怀山襄陵,浩浩如云。1
韩怒于高山上望见,那一片蔓延东来的黑色,黑甲上染上晨曦的阳光,而后反射出一片泠泠的寒意。
他早已自杜阙处知晓了幼帝的打算,且又知道祁湛在后世的名声向来是愚忠的,是以便是史书上谈及幼帝并无施政之能,他也从未想过取而代之。因着这样一层缘故,所以他知晓祁湛并不会做出与幼帝旨意相违背的事情来。他心中喜道:谢青衣啊谢青衣,却不知待祁湛来到,你却只能见他夺取鬼族中人性命之时,你心中又会作何想呢?
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啊。
他这样想着,嘴角甚至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或许连韩怒自己也不曾发现,他自后世而来,得益于史书上的所载,所以对麒麟年间在史书上留下名姓的人,都不免抱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上帝视角。庞危如是,韩怒亦如是,所以心中常常不免得意,只因他知晓事之发展,亦知道其人为人,所以自思我之彼者,而彼不知我,是以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近了,更近了。
他抬眼望去,看着那兵马近前,然则近得前来,他却不由得瞪大了眼。
他看见了什么?那走在前面的,除了祁湛,何以还有两位身形纤细,仿佛女子的人?
韩怒定眼看去,将一双目力发挥到极致,于那两人骤然抬头中,望清了她们的面容。
竟果然是女子!竟是宋昭宁并卫舒窈!
韩怒心下大惊,随机便是心上一紧,连忙唤道:“起号,加紧攻城!”
一旁的副将尚且不明所以,连忙问道:“可是主公,那不是……”
韩怒猛然侧头狠厉望去,直命道:“攻城!”
那副将再不敢多言,手中旗帜猛然挥下,但听边角声骤然响彻,竟是一声疾过一声,声声传入城墙之上。
城墙上之猃狁众将闻得此声,手中刀锋愈厉,然则猃狁之力强,乃在于马壮骠肥,骑术精良,到了城战之时,自然无法同有过多次城战的封胥相提并论,但见瞬息之间,猃狁再失人马,一时竟只能勉强后退,虽边角声愈急,却竟全然不可与封胥所率兵马相较。陈仓城墙之上,封胥所率兵马势如破竹,直叫猃狁兵马节节后退。
韩怒在山上望见,已然红了眼。他正因以为此番对战,自己有十足把握,这才在东境暂避白宿锋芒,自思只为固守足矣,不必再向南推进,因率领三万兵马来此,便就是为了能一举拿下长安并周遭数地。却不想首战竟就失利,以至兵马枉死,叫人如何咽得下心口的这口闷气?
他眉头皱紧,下望逡巡麒麟兵马中杜阙的身影,心中已疑上杜阙的动机,又见祁湛所率兵马竟一发将自己所率猃狁兵马一发围住,心中愈发发狠,当即像旁侧的副将命道:“立即击鼓传令,叫他们反而杀之。”
他目光沉沉望向下方,自思若祁湛率领凉州兵马参战,猃狁的赢面又有几成?祁湛虽多对旋族用战,但兵法原发于一术,又有熟悉猃狁兵马的凉州军加入,麒麟方面堪称如虎添翼。但猃狁也并非没有赢面,谢青衣法力未复,形同人族,则鬼族之力不可肆意用之,则纯以人数为计,猃狁亦不是没有战胜的可能。
他正如此思道,然则他遥望去祁湛那里,却陡然双目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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