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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寒冬,河淮等地溪河皆已封冻,但荆江、汉水仍是碧波荡漾;沿岸苇草枯萎,灌木丛里枝叶凋尽,枝头停着许多不畏严寒、在野地里觅食的鸟雀。
徐怀这些年南征北战,屡立奇功,此时也权高位重,但就任楚山行营兵马都总管兼知蔡汝诸州军事以来,一直都没有修建正式的靖胜侯府。
这几年来,也是随着形势的不断变化,楚山行营的驻所,先从淮源迁到周桥,在修建楚山新城后,驻往楚山;接管整个淮上防线,驻所又迁往舞阳——徐怀也是跟着行营驻所走动。
却是建继帝下旨赐婚时,还额外赏赐一万贯钱,使楚山在修建南蔡城之际,在城中用这笔赏钱修建靖胜侯府。
虽说南蔡城此时才刚刚建好一圈城墙,城中都没有几栋正而八经的宅院,数千青壮役工都只能住在简易的棚舍之中,正式的靖胜侯府也才刚刚打下地基,但徐怀还是决定在南蔡城中举办婚事,待成婚之后再携王萱返回舞阳。
照着习俗,在迎亲之前王萱都不能与徐怀相见,但她心里除了满怀期待外,却没有什么心慌;甚至到迎亲这天,她穿戴好霞披凤冠,也是淡定坐在闺房里等待。
却是盖住大红方巾之后,从闺房走出来,由族兄牵领着坐进轿中,听着外面鼓乐声大作,却不知道徐怀身在何处,才莫名心慌起来,唯有细细回想当年抵达淮源时徐怀从鹰嘴崖探身而出的情形,才稍稍心安。
感觉到轿子抬起、一巅一颤的走动起来之后,听着“嗒嗒”的马蹄声靠近过来,马儿打着响鼻,王萱隐约感觉到徐怀硕大的身形坐在马鞍上。
她想跟徐怀说说话,却又莫名的羞涩,张不开嘴。
“头脸叫红方巾盖住,可憋得慌?”徐怀将轿帘揭开来,看王萱盖着红方巾坐在轿车,问道。
“你可不要伸手将头巾揭下来啊,昨儿夜里,族里十几个姑婶可是叮嘱了一堆规矩,我可不想这时候就叫她们有机会在背后嚼舌根子,”王萱头脸闷在头巾里,说起这两天双柳庄为婚事折腾得天番地覆,又担忧的问道,“南蔡城里宾客多不多,我与你出来酬谢,会不会被作弄?”
“除了朱芝、朱桐带着贺礼过来,朝中众人都有要务在身,没有办法脱身;现在荆江水道还没有太平下来,路监及鄂州府的官员,也仅使汉川县令尹尧志赴宴——除了十七叔、十七婶他们随我来南蔡,南蔡城里都没有什么人,你有什么好心虚的?等进了城,我可能一时半会脱不开身,十七婶与小环会陪着你!”
“徐小环也来南蔡了?”王萱惊喜的问道。
徐小环乃徐武良之女,与王萱年龄相仿,两年前就嫁予王举次子王峻为妻。
虽说当年在桐柏山里,王萱年少性情孤傲,都不怎么乐意搭理徐小环,但想到与徐怀成婚之后前往舞阳居住,徐小环乃是为数不多的故友,心情也是激动。
沿汉水东岸新修驿道连接双柳庄与正兴建中的南蔡城,相距不过七八里路程——进城之后,王萱也是头脸蒙着红方巾先行大礼,之后先前往洞房歇息。
王萱从头到尾都拿红方巾盖住头脸,要么是由丫鬟搀扶,要么徐怀或苏荻、徐小环搀扶着她、引领她登门入室。
她连南蔡城里临时举办婚事的宅子是什么样子,都没有机会打量。
相比较双柳庄今日张灯结彩的热闹,南蔡城里则要冷清得多。
不要说多少宾客了,王萱坐在烧着火盆的洞房里,都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说话声,更不要说宾朋满门的喧嚣、热闹了。
等感觉到外面天色暗了下来,再也耐不住性子,将红方巾揭开来,见房间里就两名贴身丫鬟陪着自己,喜烛已烧得半残,却听不见外面有什么动静。
王萱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出去看究竟,却见苏荻、徐小环推门走进来笑道:“就猜到你耐不住性子——徐怀怕你耐不住性子,叫我们过来接你去书斋,省得让你洞房夜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憋坏了!”
“怎么外面听不见有什么动静?”王萱问道。
“你到书斋便知……”苏荻说道。
随苏荻、徐小环走到厢院书斋,却见与别处张灯结彩不同,这边甲卒林立,一片肃穆,午前已经于双柳庄前“父女哭别”过的父亲竟然也在这里——除了她父子王番外,郑寿、王孔以及原本这时应该入席饮宴的范宗奇、许凌、史琥、王峻等将,皆身穿铠甲。
看到这一幕,王萱诧异道:“爹爹,徐怀,你们莫非要借今日婚事,瞒天过海突袭盘龙寨?”